她也会这么想吗?
头疼,头真疼。
阿与,跟我说几句真话好吗?
轿撵停在殿门,我迟迟不肯下轿子。
近乡情更怯。
未央殿台阶的小草长得热烈,我生出几分怜慈。
浅跟鞋底主动绕过。
相与睡得深深。
我俯身抚上他的眉眼,指尖在那团青紫停留,苍白的脸上毫无波澜。
似乎扔下一块巨石都不会留下半分痕迹。
估计是子蛊感受到母蛊的气息,在我身体里叫嚣。
我闷下一口血,压抑住腥甜。
马上你就威胁不到孤了。
一个小小的虫子,怕甚。
相与忽然醒了,我退开,他起身。
那层翠绿外袍懒懒散散披在身上,有人手持竹骨,指节修长,碧玉发冠。
自烟雨朦胧中款款踱来,斯人风华,冠盖京华。
如果你没有遇见我,我不禁这样想。
做你耀眼的状元郎,名垂青史。
不会被我关在后宫里受我折辱。
染一身伤病,得一身病骨。
相与开口,很是疲倦:“陛下。”
“裴大人都告诉陛下了,”他在求死,桃花眼垂下不愿意看我,怕自己舍不得离开,“妾不愿意留在陛下身边。”
“一刻都不愿意。”
其实每一刻都愿意。
他的弥生岁月都愿意。
即便知道他说的都是假话,还能把我的心底劈到焦枯。
焦土里发不出新芽,长不出一个平安的扶相与。
“恨我是吗?”
我轻声,终于对上他的潋滟桃花眼,里面有不让人觉察的柔情闪过。
小骗子,小蠢货,撒谎都不会。
我觉得我快要被一滩乱七八糟的事弄到崩溃。
站在烂泥之中,遥望,无比艳羡天上的明月。
腥臭味沾上我的衣袂,如同附骨之蛆,也是一种诅咒。
挑起他的下颌,像是捏着名珍异宝,相与应该再有点脾气,太过顺直只会被我这样的负心女子欺负。
要知道躲避。
要知道学会拒绝。
要知道保护自己,而不是任由自己受伤。
狠狠撞上去,他被我的吻刺激到,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萧晚卿还愿意吻自己。
明明他做尽了负心事,许下的诺言从未兑现。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兴许认为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吻,也不再保留,狂放起来。
用唇齿含住我的,两相交触,好不尽兴。
对,就要这样,我开始有意引导他,教他怎么攻城略地,怎么放纵身心。
面对心爱的人不要有所保留,不要一味承担。
我们本该同舟共济,本该相爱相亲。
有什么东西混着我口中的腥甜渡过去,同样地,我托着他的后脑,和他激烈到不分伯仲。
都在下意识争个高低。
一吻罢,他喘着气,我站起身,他只能看到黑袍上振翅的金羽凤凰,遨游在天际,潇洒恣意。
“匕首,绸缎,毒酒,选一样。”
“毒酒。”
“不独?”
“妾不在意,只求速死。”
“好,”俯视他散开的发丝,以及领口遮不住的红紫,“三日后孤会派人送来,由裴凌泫监刑,孤不会来,也不愿见你,死后尸身送还本家。”
扶相与跪下,俯身长拜,宽袍之下是消瘦的身形。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依消得人憔悴。
耳边脚步逐渐离去,扶相与长抒一口气。
心气消减,了却一桩。
他好像能明白扶媵绥为何会喝下那杯毒酒。
无牵无挂,才最为可怕。
他也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