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通传,”我一个目光都未曾给她,径直朝里走去,“退下。”
连翘的神情明显很是慌张,反倒勾起了我的兴趣。
相与日日都能见,可这小姑娘犯浑倒是不常见。
脚步变慢,趁她不注意跟在她的身后。
连翘直奔厨房后院,将汤药倒个精光,药渣掩在花坛之下。
有意思。
我站在阴影处,感受着日光从我脸上一点点滑落,直至遮住我的半只眼睛。
随即身上迸发出一种别样的情绪,萦绕。
我开始思忖,猜连翘什么时候会发现我。
可这小姑娘不开窍,硬是没发现我。
连扶相与都没见,决定还是离开未央殿。
我改主意了,我要回扶府抓人。
兀地冷笑一声,额上的青筋一寸寸乍现。
真以为孤是什么蠢材夯货?
京都最大的酒楼里,下两层只用来招待平民百姓,上三层则用来接待各种贵胄,楼层越高,客人的地位越是不凡。
赤金织锦上绘制的波斯猫原本蜷卧,它忽而支起前肢。
青屿被侍卫按着脖颈压跪在地,翡翠色的竖瞳和他狼狈的脸对视,鼻尖几近和猫的胡须触碰。
简易的竹椅之上,我漫不经心地叩在扶手上,半幅日光顺着我的右手指节游移。随行女官见状,立刻将竹帘撩开大半。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青屿大声嚷嚷,摁住他的人力气贼大,腰带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尖响,“我可是和当朝陛下都有交情——”
“什么交情?”
他的话被我打断,青屿终于看见了我的脸。
日光像柄金刀,欲将他惨白的神情从中劈成两半,吓得伏在地上抽气。
“陛……陛下。”
他的舌头在打颤,仿佛有块刀片没有咽下去。
穿堂风荡进屋室,吹走沉沉茶香。
“以前不是很喜欢叫我‘没心肝的丫头’吗,现在怎么这般知礼?”
我居高临下,华丽的裙裾在他指尖拂过,他还想动,侍卫的刀鞘便压上他的肩胛骨。
“一五一十地交代,”我不想跟他多废话,特地弯腰恐吓,“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要不然,我会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切下来。”
这张俊脸扭曲成一团也是一种别样的风采,青屿冷汗直流,脑子高度运转。
哪件事,什么事?
那件事吗?
公子偷亲这家伙的事儿?
这么大张旗鼓,莫不是?!
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见青屿貌似一句话也不愿意说,我失了耐心。
“动手。”
悠悠来了句,很是期待青屿什么时候服软,看着侍卫豁豁拿出小刀,森冷的气息直逼青屿,在我的授意下,那把小刀很不巧地掉落在青屿食指和中指之间。
“这把刀起码砍过二十个人的手指,”我的语气一惊一乍,笑得阴森,“那天你也在三皇子死掉的现场,就是这把刀捅进了他的心窝。”
“我知道错了,陛下,”他歇斯底里,慌不择口想糊弄过去,“那天公子真得亲了陛下您,我不该瞒着您。”
意外之喜。
偷亲,我舔上上层牙,坐回竹椅。
“别拿旁的事搪塞我,”抿了口茶,我吐出茶叶,接着道,“右手大拇指。”
接到命令的侍卫不假思索,拿起小刀在青屿的拇指处割出一道血口子。
“你个疯子,”青屿实在憋不住了,见来真的,骂出来,让我怀念起扶府三年,他天天和我对着干的场面,“我说还不行吗?”
这才对,别天天一口一个陛下。
你什么人我不知道吗?
我示意侍卫松开他,他将压出褶皱的衣服顺直后,直接跌坐,捂着拇指吹起气。
疯子,他恨恨地想,自家公子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疯婆子。
屏退左右后,玉扳指磕在砚台上。
“说——不许有任何隐瞒,”我凝视他的双眼,头上九凤钗的双眼尽是血丝,“我不介意真留下你的几根手指,我还可以给你裱起来,放在你的卧室,让你日日瞧见。”
青屿对上我的眼睛,悬着的心再度下坠。
知道隐瞒不了了。
心一横。
公子,这没办法啊,天王老子来了也扛不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