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晚卿及笄那年,扶相与连中三元。
好巧不巧,好事全临到了一起。
这些年,除三皇子以外,适龄的皇位继承人一个接一个死亡。
大昭出过女帝,女子自然也有皇位继承权,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的继承权被逐渐削弱。
但总有人不放心,所以一把火、一场刺杀袭近了冷宫。
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晚卿对皇位其实没有那么感兴趣,也不代表她会是个任人揉搓的软弱性子。
查清楚是谁在冷宫放得火。
找出来,杀掉。
母妃的仇当然会报。
报完了,她要去干些什么呢?
当然是粘着相与!
她要跟他相爱相亲!!
做一辈子的神仙眷侣!!!
奈何世事无常,这皇帝不当也得当,但一想到相与的名字会和她一辈子锁在一起被万人朝拜,想想也是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
一路上,萧晚卿的继位之路也谈得上“坎坷”二字。
老皇帝天天觉得有人会弄死他,对谁都不信任,磋磨掉几位皇子后才收回几分狠心。
三皇子作妖到疯狂,要是真让他当皇帝鬼知道大昭会变成怎么样。
也没事,不久之后三皇子被她弄到死得不能再死。
老皇帝到最后,发现自己的儿子死了个精光,居然让个女娃娃占尽便宜,眉头也是一团愁绪。
他不满意自己的继承人是个女子,以为萧晚卿是占便宜上位的弱娇娘。
实则不然,她手里的骨肉血不比老皇帝少。
老皇帝大抵是忘了,大昭已经出过两任女帝,能力不比任何一代男帝弱。
这不,他不也被他瞧不上的继承人一碗汤药送上西天。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萧晚卿归宗玉蝶以及三皇子死后,离太女只剩一步之遥,可谓是风光无限。
每日早出晚归,去上相与的课。
拨给她的府邸坐落在东街的最里头,府邸中央有座溢满荷香的池塘。
很喜欢,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和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处,偶尔还能过上嘴瘾,来几句“师尊”,挑逗一番。
悠哉兮自乐,浮乐兮快哉。
日子本这样一天天过下去,可有一日她去找扶相与,没走几步居然一头栽倒。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扶相与的内室,他双眼满是血丝,头一回主动握住萧晚卿的手,可一见萧晚卿醒来,立刻松开。
又是那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萧晚卿看了心里直笑,刚想起身,被周身的酸楚牵制住,根本动不了。
后来还是躺了好几个时辰才有所缓和,她本想用这个理由赖在相与的内室,以为还要好一阵磨,没想到相与并没有拒绝。
她在内室流连好几日,惹得老皇帝都来询问,这是怎么了?
毕竟她是个女子,这于她的名声有碍。
萧晚卿在心中冷笑,若是她是个男子,别说一个美妾,来个十个八个都不会有人指责她,顶多来句储君风流。
经此一事,大家都对萧晚卿和扶相与的关系颇为好奇。
无所谓,萧晚卿只在乎扶相与的感受,其他人算什么东西。
回忆完,我昂起下巴,对青屿的回答并不满意:“挑重点的说。”
“就是那天,我见公子和裴大人走在了一起,”青屿犹豫几番,“我担心公子,于是躲在门外找个缝偷看。”
就连公子都以为他只知道一点点,其实他看完了全程。
机灵。
我头一次觉得青屿这么能干。
“你好像很疼,在地上直叫唤,”青屿扫几眼我的神色,那种疼痛似乎能把人从中间撕开,他很难想象,“然后裴大人站在着,公子怀中抱着你伏在地上。”
此间情状公子更像是被胁迫,但他并不恼怒,更多的是心甘情愿。
青屿娓娓道来,语气十分苦涩。
那是他的公子啊,他光风霁月的公子。
就算有人逼迫他,他如何能这般让人轻贱。
扶相与一入殿,就发现萧晚卿躺在地上,红衣四散,脸上的血色尽无。
他一碰到她,萧晚卿跟疯了一般扑到他身上,他好生安抚才将失了神智的萧晚卿平静下来。
鬼使神差想到药王谷谷主对他说得话。
说他的血对任何病都有治疗效果。
于是相与主动将莹白手腕伸过去,闻到了血味,萧晚卿急躁的神态才被收敛。
裴凌泫从里侧的小隔间出来,这人进出别人家竟然跟回自己家一般。
“你失职了,”裴凌泫永远都是一种洞若观火的冷静感,他听着萧晚卿喉咙间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仍是平静,“三皇子的残部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那杯酒,下了东西。”
扶相与想起了前不久的酒宴,本来是端给自己的,萧晚卿说师尊不胜酒力,替他挡了好几杯酒。
“蛊吗?”
他抬起头,心里有了决算。
“噬心蛊,时间久了人会丧失心智,暴戾无比,此蛊难解,”裴凌泫观察起扶相与的神情,运筹帷幄,他确实很适合当一名合格的谋士,“当然了,还有一种方法——”
“是我。”
扶相与并不急促,他虽然久浸诗书,也并非对世事一无所知。
喉咙动了动,他的体质不仅适合给人当血液过滤体,其实也适合当器皿。
裴凌泫对他总有股意味不明的敌意。
“扶公子明察,太女身体里有子母两种蛊,”裴凌泫轻声笑笑,跟聪明人对话从来不费劲,扔下一个白瓷瓶,“这里面装了子蛊,吸引母蛊出来,母蛊平安,子蛊才不会躁动。”
“子蛊同样会让人暴躁,但效果不会如母蛊那么明显。”
噬心蛊,他听过这个名字。
药王谷的典籍上特别做过批注,因为它不仅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
相传,曾有人种于死胎之中,不过片刻,胎儿又有了心跳声,但是孩子最后还是死了。
不知是蛊虫药劲太强,还是胎儿孱弱受不这药力。
扶相与嘴唇颤动,随着萧晚卿吮吸他腕间的血液,兰香气越来越重:“然后呢?”
“你会死,子蛊必须杀死母蛊的寄生体才会停止狂躁。”
裴凌泫不容置疑的声音自上而来。
“我说阿晚!”
扶相与头一次这般失态,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她没事,发病的时候也记不住,”裴凌泫没想到扶相与的音量会提高,“她会平安顺遂一生。”
“你知道我会这么做,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是。”
请君入瓮,君无请辞。
“你出去,”谦谦君子头一回说这么长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
裴凌泫自然没有心情看扶相与给萧晚卿渡蛊虫,来了句祝公子成功便拂袖而去。
扶相与打开瓷瓶,里面有只圆滚的小虫子,他想起四五岁喝的汤药,苦笑一声,不带迟疑。
决绝地一饮而尽,感受虫子肥大的四肢在喉咙间爬行,越来越深。
血液先是翻腾,热浪席卷全身,紧接着是一片死寂的冷漠。
寒热交加,牙关咬紧。
唇上的血液变得殷红,相与小心翼翼抽回胳膊。
没了鲜血的滋养,萧晚卿立马蜷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