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轻轻推开家门,邹正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呼呼大睡。
邹洛筝将茶几上的纸团和烟头清理了,在家里窸窸窣窣地翻了一阵,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大袋子,又从袋子里拿出其中的一个单肩帆布袋。
她将袋子摊平,用手捋了捋。
这是小姨送自己的十三岁生日礼物。当时江佑珉屁颠屁颠地跑到小姨面前说自己的名字因为好听又被夸了。
邹洛筝一耳朵凑上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较真:“我的名字更好听!”
“我的更好听!”
“我的!”
两人一番争执无果,江佑珉抱肘:“凭什么啊?”
“就凭就凭………凭……凭……凭我的能飞!”
“这算什么理由啊?!”
“就凭我名字里带了个筝字,我能飞!”
江佑珉脸气得一阵青白,抓着余敏衣角:“妈,我名字呢?我名字啥意思啊。”
余敏笑笑不说话,看向一旁得意洋洋的洛筝:“你喜欢会飞的呀。”
“是啊,我喜欢会飞的!”
女孩眼中星光熠熠,男孩鼓着气,小姨笑着说好。
十四岁那天,小姨将一个帆布包蹭地亮在邹洛筝面前。袋上一只临空展翅,飘逸自如的仙鹤在闲云间游荡,墨绿与澄蓝相融的羽毛边被一抹黑色恰好地勾勒着,丹红的冠顶下是琥珀色晶亮的眼眸。仙鹤的左下方,水墨般晕染着一个潇洒飘逸的“筝”字。
邹洛筝又轻抚了一下筝字,将帆布袋放到床上,把破旧红书包里的东西装进去。
再背起,俊逸潇洒的仙鹤在肩下展翅翩飞,邹洛筝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袋子。
受了上次事件的影响,邹洛筝的梦里时常出现血腥的斗争场面,接连几天的觉都睡得一身大汗。
隔天早上用清水扑了脸后,她看着越发苍凉的面色叹息。
从那个周六开始,邹洛筝决定一段时间内的上学放学改从小巷后面的更宽敞热闹的大道过。不过这也意味着她要从那块区址的后方绕上一圈到才能到桥前的大道上。
这段加长的路程使她最近到校的平均时间有所延后。
南中的教师组为了充分调动学生们对学习的积极性与热情,在广泛征集师生与学生会代表的建议后,设置了各种形式各种大小的比赛。舒馨语作为新一任想法多精力足的年轻教师,很快被拉入了语文组的策划团队中。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她拿着一张策划单宣布:“语文组推出班级的朗诵比赛,我们班就位置顺序四人一组合作完成 ,小组组长内部自行决定,下周五班会课我们进行展示评选。”
“馨语老师,能不按位置顺序,按自己想法选组员吗?”
“不行哦,那样子有些同学参与的积极性就不高了,老师希望这次大家能全员参与,前三名有奖哦~”
邹洛筝想着按位置顺序四人一组的话,那最后一组的四个人是季睿晗,程昊阳,蒋繁宇和她。
高一的时候季睿晗和朱颖婧参加过市级的朗诵比赛。两人双双拿了第一。后来班里人才知道,两人初中同校,经常包揽校级朗诵和演讲比赛的第一名。
然而程昊阳普通话都说不标准,自己没有任何经验,蒋繁宇精力十之八九就在学习上,季睿晗和他们分到一组算是完了。
“你们,想拿第一吗?”季睿晗转身,一鸣惊人的问话让小组其他三个人都有点懵了——上来就争第一吗?
前面传来议论声:
“还有比的必要吗?前二一看就是朱颖静和季睿晗啊?这还有什么意思…”
“别这么想嘛,好歹争个第三。”
“我看不一定啊,就这个分组情况,季睿晗说不定进不了前二呢。”
邹洛筝:你知道你们讨论声音很大吗……
“邹洛筝看着我们了,快别说了。”
“让她看呗,有实力的人当然不怕被说,她就是心虚。”
程昊阳:………
季睿晗:………
邹洛筝:嗓门比陈菲还大。
陈菲:“阿嚏。怪了,27℃天怎么打起喷嚏了。”
(2)
下课铃声响,班级散了去吃饭,季睿晗伸手拦住邹洛筝。
“让一下,我要吃饭了。”
“我们聊聊?”
“没兴趣,我得……”
季睿晗突然掏出一个面包片袋子:“我看你每天都吃这个,这顿我请了,我们聊聊。”
邹洛筝停住脚步,眸底的情绪也连同着夕阳下的最后一点光亮被夜幕盖住。
她最后妥协:“走吧。去空廊。”
南中的风雨长廊连接着每栋教学楼。空廊是她们这层过廊连接到尽头的一层空楼层,没有老师在这里办公,平常不开灯也很少有人。
邹洛筝走到一处认为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说吧,聊什么?”
“邹洛筝,虽然我没有理由和你说这些话,但我还是想说,你并不像他们口中所说那样,至少我看来如此。”
邹洛筝回头,暗影切下她的半边脸庞,就像一个天然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