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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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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羽停住脚步警告道:“闭嘴,不准再说话,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你永远都没资格插嘴。还有程禾,你落难,我奉圣旨去救你,除此之外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前未婚夫婿’。你在海上发生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希望你也不要乱说出什么多余的话,听明白了吗?”

“乱说出什么多余的话?”程禾的脸“唰”地冷下来,“徵羽大人,你不是向来敢作敢当么?自己若没做过什么心虚的事情怎会怕人说?当然,你不乱说我也不会乱说,可若有任何一人知道了夏沐昭云那个贱人对我做的事,其他有些事就休怪我添油加醋地说了。你若害我丢了官职,我定有办法让裴俊知道你什么样,让靖海将军从此名声扫地。”

“你敢!”徵羽怒极扬手向程禾的脸打去。

程禾见势闭紧双眼,却半天未觉疼痛,他在皎皎月光下缓缓睁眼,见那只手高举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冷笑一声:“你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徵羽停了半晌,还是垂下手,愤愤然道:“是啊,我早知现在许康和裴俊都身陷险境,何必当初要耗费额外的时间帮你戒|毒?我若是早几日回来,也许还能帮上什么忙,事情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程禾,我救了你,你却威胁我,换做是救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会如此待我。我真是蠢,一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为何还要帮你?我的确做错了事,我也非常非常后悔那样做,但我更后悔那天在落子楼救了你!如果让我回到那天,我宁愿眼睁睁看着你从楼上摔下来!”

程禾咬着牙:“你当真会如此?”

“我当真如此,程禾我还告诉你,就算你当场死在那里,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说完她便径直朝提督府的方向继续赶路,不再等候他。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程禾身上,他气得浑身发抖,从头顶一直颤到脚趾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跟上去。

=*=

亥时,月明星疏,徵羽赶到镇海大将军府,门口果真站着一排守卫,见是徵羽,他们没有阻拦。

徵羽在裴俊的书房中见到了他,他正静静坐着。

“裴大哥,我,我回来了。”她走到他面前。

裴俊站起身,平静而略显苍白的脸泛起一丝笑容:“你平安回来就好。”

徵羽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安地问:“听说你凯旋归来,你可有受伤?你的手如何了?”

裴俊摇头。

徵羽看向他长长的衣袖。

裴俊见了,便慢慢撩起衣袖伸出双手,露出完整的、没有伤痕的手掌,徵羽这才放心。裴俊将衣袖放下,问:“你几时回来的,一切可都顺利?”

“戌时上岸的,一切都顺利,明日早朝后我就去面圣复命。”

“戌时,那你吃过晚膳了吗?是不是还饿着肚子?”

徵羽的确滴水未进,但一上岸就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根本无心吃饭喝水,她刚要问裴俊究竟怎么回事,裴俊又道:“你等一等,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说完他便唤来仆人,吩咐他给徵羽做晚膳去了。

待仆人退下后,徵羽把门窗关好,立即问道:“裴大哥,我听说你因为帮许康逃狱被软禁了,是圣上的意思吗?有没有人为难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俊垂下双目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原本我也是要下狱受审的,可圣上念及我曾经的功劳,又刚刚新立战功,这才将我软禁,明日一早继续受审。”

徵羽瞪大眼睛:“裴大哥,难道你真的..你真的帮许康逃狱了?许康明知逃狱是重罪,他为何要这么做呢?可你,可你帮他逃狱又是为何..”

裴俊看着她,眼神还像从前那样柔和,只是柔和中带着一丝哀愁,哀愁中带着一缕顾念。

十一月廿六,靖海军从安柔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百姓无不出门迎接,裴俊坐在马背上,一袭铠甲戎装,身背凤和长剑,在百姓们的花束与欢呼中一路精神抖擞地回到了靖海军大营。

这天晚上忽然下起大雨,他回到大将军府中正要休息,管家却匆忙来报,说门口有一姓郑的女子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求见。裴俊觉得奇怪便让管家带她进来,待这位女子摘下严实的斗篷和面纱后,他大吃一惊,原来这女子是郑保儿。

他从郑保儿口中得知,十一月廿四日许康已经返回大庆,却因走私阿芙蓉及勾结海寇绑架市舶司吏目之嫌等罪名被程有炎上奏,圣上勃然大怒,下令查封了许康的全部财产,关押严审。郑保儿托了许多人才打听到,许康在牢中被水师营的人严刑逼供却拒不认罪,如今已经重伤濒死,危在旦夕。

郑保儿央求裴俊救救许康,裴俊一听此事危急,便立即想办法进入狱中探查情况。暗无天日臭气熏天的牢房地上,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许康。

“许康醒醒,是我,裴俊,我来看你了!”裴俊蹲下来,凑近栏杆小声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康抬了抬肿胀的眼皮,双颊微微抽动,似是笑了一下。他勉强动了动脑袋,弱声道:“裴大人,劳烦你大驾了。”

裴俊见他浑身遍布鞭伤,胸前还有大块烫伤,血衣满是脏污,头发凌乱得不成样子,顿时不忍再看下去,唤来一旁的亲信隔着栏杆为许康清理上药。

裴俊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他们对你严刑逼供吗?”

许康断断续续道:“水师营,程有炎..他一直盯着我,构陷我..裴俊,那些罪名莫须有,我没做过,你信我..你一定信我..”

裴俊道:“他们说你勾结外商私运阿芙蓉,有人在万宝号沉没的地方打捞上来印有开荣阁标记的箱子,还有人亲眼看见你从佛郎机人的船上下来,就是上回夹带阿芙蓉进入大庆,被水师营发现劝离的那个佛郎机人。”

许康气若游丝:“我从未私运阿芙蓉,那佛朗机人只是救了我,仅此而已。”

“他们还说你此去东璃是与东璃朝堂势力做买卖,他们甚至说你勾结东璃海寇绑架市舶司的吏目官员。许康,我不信你会参与绑架程禾,但你可知你此行去东璃见的那位买家是什么身份?”裴俊一脸严肃地问。

“东璃朝堂势力?”许康皱起眉头,“裴俊,我猜开荣阁有内鬼,就是我的外事掌柜马步前..他骗了我,引我去东璃,与一位贵人谈生意..我只知那位买家是东璃的世家家族,裴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口中那位东璃贵人、世家家族,就是东璃国师。”

许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抬了抬乌紫的手腕想要开口,却喷吐出好几大口鲜血,连鼻中也有血流出,紧接着面色发青气喘不止,很快便失去知觉。裴俊的亲信为许康搭脉后惶恐道:“大人,许大掌柜的情况很不乐观,内伤怕是比外伤要严重得多,须得尽快送往医馆救治,否则..否则恐有性命之虞!”

“医馆,是圣上将他关在此处,你让我如何送他去医馆?”正当裴俊焦急时,忽有另外二人赶到,竟是长宁公主与靖澄。

这时传来敲门声,原来是徵羽的晚膳到了。待仆人退下后,裴俊盯着徵羽非让她先用膳,徵羽快速扒拉几口,又抬头问道:“长宁和靖澄回来了?那他们可救了许康?”

裴俊点点头:“靖澄用解厄令使得许康脱离了生命危险,长宁公主立刻进宫向圣上求情去了。”

徵羽松了口气:“那圣上是如何说的?”

“当时圣上决定暂时先查封开荣阁,等把事情调查清楚后再定罪。可偏偏..”

“偏偏什么?”徵羽急问。

“偏偏第二天一大早,水师营的人在许康的宅邸搜出了已故东璃大海寇沧波昼的火蛇令状,这火蛇令状可号令从前乌岳泉号的派众和东璃散寇。程有炎之前一直在严查东璃敌军与海寇之事,所以他当即向圣上禀奏,说许康‘恐涉通传情报、通敌叛国之罪’。”

徵羽的手一抖,筷子掉落在地。

十一月廿七日清晨,程有炎再次上奏,皇帝闻言大怒,下令加快审理此案,裴俊为维护未婚妻子的好友不惜上朝进谏,可他来不及搜集其他证据,只得就“勾结海寇绑架市舶司吏目”一事上奏。裴俊直言此案蹊跷疑点诸多,既已派出徵羽前往营救程禾,便应等她回朝复命后方知案情真相,万万不可现在就给许康定下此罪。怎奈程有炎再度煽风点火,惹得龙颜大怒,一道圣旨下来,任何人不得再为许康求情。

大牢中,裴俊再次探视许康,只见他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你感觉如何了?伤口还疼吗?”裴俊问。

许康摇头:“多谢你,我已经好了很多。”

裴俊看向别处:“是靖澄救了你,昨晚后来他和公主都来了,公主还帮你求了情。”

许康的嘴角动了动,问:“昨天夜里,是谁找你来的,徵羽可回来了?”

“是挽袖山的郑保儿姑娘。徵羽她,奉旨去救程禾了,还未回来。”

许康笑了笑:“原来是保儿啊。徵羽不在大庆也好,免得我连累了她。裴俊,你快离开这里吧,别再来看我,万一让水师营的人看到,会对你不利。”

裴俊道:“你放心,你是徵羽的朋友,现在她不在,不管你有什么危险,我都不会弃你不顾的。”

许康又摇摇头:“裴俊,你别趟这浑水了,我这回,哈哈,怕是不死也活不成了。”

“这是何意?”

“想必你已经知道,水师营从我家中搜出火蛇令状的事情。你来之前,程有炎也来过,原来他的二公子就是在乌岳泉号丧命的。我这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派人盯着我,不停地找我麻烦,原来竟与此事有关,我这才知道他有多恨沧波昼。”许康捏紧了拳头。

裴俊正色问道:“那火蛇令状是在你家中发现的,可是真的与你有关?许康,你难道真与沧波昼和乌岳泉号有关?”

许康闭上眼睛:“裴俊,你信我,我许康这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一件都没做过,我良心可还在我身上呢。程有炎与乌岳泉号有丧子之恨,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裴俊不解:“可既然你与乌岳泉号没有关系也没做过恶事,他拿不出证据,你便不会有这条罪名,不是吗?那你担心又是为何?”

许康呵呵地笑起来:“裴俊,你知道吗,程有炎他简直恨极了乌岳泉号,恨极了沧波昼,恨极了与之相关的所有的一切。所以不管我究竟与那些事有没有关系,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尽管我什么也没做过,但火蛇令状在我家里,就是最好的证据。刚才程有炎还跟我说,只要我还在大庆一天,无论如何他都会叫我生不如死。你说,这回我是不是不死也活不成了?”他无奈地笑着,又咳嗽起来。

“所以你真的助他逃狱了?”徵羽追问道。

裴俊沉默了一会儿,十分小声道:“还有靖澄,我们没有钥匙,也不敢破坏牢门,他就用虚实咒从牢里换走了许康,只剩一副衣服架子。狱卒发现的时候,许康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徵羽若有所思:“他干脆跑出大庆去了海上。可为何告示上说他谋通东璃海寇,还给他们带路劫杀大庆的渔民?我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听说此事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因为许康与我们道别时没有说他要去哪儿。况且火蛇令状已被水师营搜去,就算许康离开了大庆海疆应该也不会联络东璃海寇,除非走投无路..”

徵羽立即肃声道:“裴大哥,不会的,就算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勾结海寇劫杀大庆渔民的。他一定是受人胁迫,我看到那张告示上的画像,他连头发都剃掉了,连头发都剃掉了,此事一定非他所愿,是受人胁迫!”

见她如此激动,裴俊神色微变,一言不发,徵羽这才觉察到自己的不妥,立即道:“裴大哥,你为了我,如此以身犯险在朝堂上维护许康,还..还助他..你做到这个份上,我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做什么都还不上你的恩情了。”

她注视着裴俊,继续道:“你为此被软禁调查,我一定向圣上求情,况且你并未真正破坏牢门放出许康,他们找不到证据就只能作罢。假如圣上对你仍然疑心,仍不放过你,就算撤我的官职要走我半条命,我也一定救你,不让你有事。”

裴俊走过去紧紧抱住徵羽,他胸膛似有震颤,哽声道:“你有这份心意便够了。”过了半晌,他轻柔地松开徵羽:“还有一日就是腊月初一了,可我如今软禁受审,圣上又对我十分不满,婚期必然要延迟了。徵羽,对不起,我赶在婚期前回来了,可还是没能让婚礼如期进行。”

徵羽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找不到证据,圣上自会还你清白,到那时我们再好好完婚。裴大哥你放心,我既已答应与你成婚,成婚之后我是你的妻子,没成婚时,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从今天起,我活着一日,就绝不背弃你。”

=*=

这夜,一艘巨船行于东海,甲板上烛光攒动,烛影摇曳,一个身影独坐掌舵台前,伸出被层层包扎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支发簪,又拿起手边的湿布捏住发簪,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来。

这是一根通体银制的发簪,簪头没雕刻什么装饰,却能看出做工不俗。这样款式简单的发簪一般都是用来配发冠的,而与之相配的发冠通常都镶有宝石或雕有工艺繁杂的装饰花纹。只不过这人手边没有发冠,他也没有几根头发。

他擦了半晌,然后放下湿布,将发簪举到头顶那一小撮发辫上,轻轻插了进去。可发辫太细,而银簪有些分量,那点头发根本支撑不住这支发簪,发簪直接朝一边歪倒下去。他立即用手接住,又调整角度在头顶那点可怜的头发上试了几回,却一一失败,发簪不是东倒就是西歪,于是只好将发簪拔下来,拿在手中把玩。

他仰面,对着夜空中的明月望了良久,掌中的发簪已被捂上一层温热的手汗。一阵迅猛的海风吹过,吹熄了掌舵台旁的蜡烛,他愣愣地望着那排冒着黑烟与难闻气味的蜡烛,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将发簪收回怀中揣好,抽出了系在腰间的东璃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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