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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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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缓缓坐起来:“能,他们给我敷了草药。”

“他们怎会如此好心?”徵羽疑道,将头向程禾再转了转。

程禾看看她,将脏污的衣袖撩起,露出一截手臂,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不算干净的纱巾,纱巾下隐约透着些青绿色。

“这是什么草药?”她问。

“昭明草。”

徵羽没什么力气,未再伸头去看,只低哼了声:“昭明草还能治伤。”

程禾点点头:“昨天夜里我被带到这条船上,看见受伤的海寇都在敷这草药,敷过之后个个都好得很快。方才有人经过,我就给了他一块玉佩,让他帮我敷点药,现在我也不太痛了。”

“没想到昭明草还有这用途,”徵羽看看他,“你倒是挺聪明的,不过那海寇还真答应了。”

程禾哼笑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靖海将军要敷药吗?”

“不必。我没受皮外伤,只是挨了那奸贼一脚,不小心输给了她。”她抓住身上的铁链胡乱扯了扯,手又垂下。

“靖海将军好武艺,我果然没看错你。不过你来救我,现在却与我一同被关在这里,你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程禾轻轻嗤笑道。

忽然,舱房内一阵响动,徵羽立即警觉起来,直起身子四处张望。

“是老鼠而已,昨晚就有。”程禾道。

徵羽不理他,盯着昏暗的舱房看了许久,这才重新瘫下来:“不是佞罗鱼就好..对了,你知道夏沐昭云把佞罗鱼养在哪儿吗?我看那些鱼都顺着船沿爬走了,难不成都养在船底?”

程禾摇摇头:“刚才你没醒的时候,我听外面的人说,‘靖海军来找我们麻烦的时候碰巧佞罗鱼也来了,正好让他们尝尝被佞罗鱼吸血的滋味。’我猜,他们应该没养什么怪鱼在船上。”

“你是说,那佞罗鱼是碰巧袭击伽蓝号的?那它们为何不攻击那些海寇呢?”

“也许他们身上戴着什么特质的草药,驱赶了那些怪鱼吧。”

徵羽陷入沉默。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又想想当下的情况,心中无比焦急:也不知要在这贼船上呆多久,若王六郎找到了许康却找不到我,许康会被他为难吗?裴大哥在安柔的战况如何,手如何了?不,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体力,想办法带程禾逃出伽蓝号。

于是她摒除杂念,闭上双眼,运功调息。

这舱房侧边有个小窗,太阳的光线从外头透进来,折成几道微弱的光束落在地上。待徵羽运功完毕再睁开眼时,地面已洒上月光。

她深吸一口气,舒展几下手臂,胸口的痛消却大半,但仍是头晕体热,口干舌燥。这时,舱房的门锁劈里啪啦响了几声,门被踹开了,进来一个海寇,丢下两块干梆梆的饼和两碗水转身就走,他放碗时下手极重,本就不多的水从碗里颠出许多,一下子所剩无几。

程禾也醒了,连忙问道:“大哥,这..能再多给点水吗?”

那海寇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毒|死你就不错了!”说完恶狠狠地走出去,将舱房粗暴地锁上。

程禾望着地上的食物,苦笑一声:“靖海将军从前打仗时吃过这样的饭吗?”

徵羽没说什么,端起水碗一饮而尽,冰冷的水一下肚,虽仅少许,身体倒舒服一点,然后她拾起地上的饼,用衣袖稍微擦了擦,一口咬下。程禾见她敢吃,自己也抓着饼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两人很快都吃完了,程禾侧身看看徵羽问:“是甘愿让你来救我的么?”

“是圣上下旨要我来救你的,甘愿也来找过我,要我务必救你回来。”

程禾追问:“你见到她时她怎么样?伤得可重?”

徵羽抿了抿嘴,于是将甘愿来求她之细节一五一十告诉了程禾。

程禾听罢,松了口气,双眼却满是心疼,他将手伸进里衣,从怀中取出一支发簪。

“这是甘愿的?”徵羽看了眼,正是甘愿头上那根不见了的彩鱼发簪。

程禾点头:“她打斗时掉了这支发簪,我捡到收起来了,本想等回府上还给她的。”

程禾翻开衣袖干净的那面将它悉心擦拭一番:“我还担心她受了伤一个人回到提督府会被人欺负。她如今住在你府上伤口还上了药,我好歹能安心一点。”

徵羽不解:“她不是你的近身女侍吗,为何会被你府上的人欺负?”

程禾道:“她平日为了保护我得罪了不少府上的人,难保那些人不会借机报复她。”

“你不是提督府唯一的公子吗,府里的人敢欺负你?”徵羽更加不解。

程禾蔑笑一声,并不答话,徵羽便问:“甘愿来找我时,对你的处境心急如焚,她重伤在床,却恨不得跟我一起来救你。刚才见你也在担心她,程禾,我问你,甘愿是你的心上人吗?”

程禾抬起一双丹凤眼注视着她。

少顷,他释然地笑了笑,轻轻抚动起彩鱼发簪,对徵羽说起了自己与甘愿的往事:

原来,程禾很小的时候便被程有炎收养,可程有炎待他实在不怎么样,于是提督府的下人们也总欺负他,这一欺负便是十余年。程禾十八岁生辰那年终于哄得义父高兴,讨来些钱,买下一位年轻的小丫鬟。这小丫鬟力气大会拳脚,还能保护程禾,从此提督府上便没有下人再敢欺负他,后来小丫鬟长大了,便成为程禾的近身女侍。

“所以甘愿是你花钱买来的?你可知她被你买下之前,是怎么来的皇城?”

“她是被人贩子拐卖到皇城的。”

“啊..”徵羽心中一滞,这“小师妹”竟和自己有着类似的遭遇。

程禾又道:“甘愿师从凤仪山,下山玩耍时被人贩子哄骗,下了药带到这里,又被我买下来。我底子差不能习武,就拿悄悄攒下的钱去请皇城里武功顶好的师傅,让甘愿跟着他继续学。”

“你既然有钱给她请习武师傅,为何不直接花钱把她送回凤仪山?”

程禾苦笑:“她刚来时,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回到隔山隔水的师门,可那会儿我没什么钱,也怕她回去路上又遇到危险。她年纪尚小,以当年的功夫对付我府上的人尚可,却难保路上遇到其他什么坏人。如今我有了钱,她也有了独自上路的功夫,可她却不想走了。”

“她无意再回师门?为何?”徵羽还是不明白。

程禾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露出一丝暖光:“总不能由我亲口来告诉你,这小姑娘舍不得我吧?”

徵羽想想甘愿求她救人时的神态,心中不免有些触动,但很快转念问道:“甘愿的武功已能称得上高强,既然她主动愿意保护你,你为何还要逼我立下承诺,前来相救于你护你平安?”

程禾摇了摇脑袋:“靖海将军武艺上乘,这脑子却没我想得那么聪明啊。”

徵羽怒道:“莫要耍我,你说不说?”

程禾换了个坐姿,伸了伸腿,又将铁链拢到一边,这才舒然道:“第一,落子楼相遇,你的武功在甘愿之上;第二,甘愿虽武功高强,却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小姑娘,论救人脱险,危难关头实在难以和手握重兵的靖海将军相提并论吧;第三——”

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七年了,她为我留下,陪我看病抓药,时刻伴我左右..危难时刻我岂能让她以身犯险?我岂能任由那些贼寇欺辱她、杀了她?就算把我扣做人质,就算杀了我也总好过让她陷入贼窝!”他说完,双眸中波澜起伏,两手紧紧抓着那支发簪,似在颤动。

徵羽愣住了。

程有炎家的公子好似没什么过人之处,体弱多病,文采平平,更不会拳脚,却有个武功高强的近身女卫侍奉着。

原来里头还有这么回事。

她说不出话,也不知该说什么,直直盯着程禾。半晌,她轻轻地说:“原来你也有在意的人,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程禾瞥她一眼:“这很奇怪么?”

“可是,你为何不娶她?圣上赐婚时你为何不拒绝?万一我真答应了赐婚,甘愿怎么办?”

程禾抬起头,遥望小窗外的月光:“圣上怎会将靖海将军许配给一个小小的吏员?我若拒绝了和徵羽大人的赐婚,我义父哪能让我当上市舶司首领官吏目?”

徵羽顿时嗤之以鼻:“果然,你进市舶司是为了婚配时能有个说得过去的差事!甘愿是你的心上人,她的心上人也是你,她对你那么好,你却为将来有个好前程好靠山,就弃她不顾!”

她越说越气,激动道:“还有,她身体那么不适还非要跟你冒险巡查,她不懂事,可你明知有危险却不拦着她?你拦下她,她就不会伤重如此,还说什么危难时刻不能让她以身犯险,你配吗?”

程禾面色煞白,上一刻他的款款深情还触动着她,下一刻他的以命换命就一文不值。

就因为他为了仕途答应指婚而放弃全心全意待他的甘愿?

就为了他眼中这点小事?

他立刻开腔道:“我进市舶司才不止为这桩赐婚,徵羽,今天就实话告诉你,我进市舶司还要奉命监视开荣阁的生意往来,监视那个许康!”

徵羽眼色一变:“监视许康?是程有炎叫你去的?”

程禾冷哼一声:“敢问徵羽大人今年芳龄几许?”

徵羽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程禾自顾自道:“我想起来了,圣上赐婚时曾说徵羽大人今年二十有二。那时你才两岁,恐怕一无所知,呵呵。”

“别兜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徵羽气得叫起来,可声音刚高一点,脑袋就昏重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迅速蔫下去。

见她模样虚弱,程禾咧开嘴,阴阴地说:“徵羽大人,你可听说过二十年前,大庆武官家属遭海寇绑架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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