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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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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累。”徵羽微笑道。随后,她帮靖澄换了药,经过几日的调养,靖澄胸前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深红的血痕也缩短一些。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后,徵羽站起身放下卷起的衣袖,靖澄也披起蓝袍子。这时,一样东西“啪嗒”掉在地上,徵羽拾起来,原来也是块灵犀木。她有些奇怪,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原先靖澄给她的那块正安稳地躺在衣袍里。于是她将目光转移到手里这块,不明所以地问道:“你身上也有一块?”

靖澄点点头道:“原本这宝物就同种相吸,能够相互感应。如果在水中养很久很久,那么无论离得多远,两块灵犀木都能感应彼此。所以,若你在很远的地方敲它三下,我身上的这块就会有感应,我就能顺着灵犀木的指引找到你。”

此刻,她明明握着冰凉如雪的灵犀木,手心却燥得立马可以生火。她迅速将灵犀木交还到他手里道:“太烫了,还给你。”

靖澄一脸茫然,结果没接住,灵犀木又掉落在地,他立即弯腰去捡,起身时,目光落在徵羽的佩刀上。他站好后,将灵犀木妥帖地收回衣袍内,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身上这把刀是从哪里买到的?”

徵羽整个人的温度稍稍恢复了点,她从腰间取下铭澄,拿在手中道:“这其实是裴大哥买来的,据说是前朝王府中的遗物,他刚买到时也不是现在这样,是重新上漆打磨才变得这么新。”

靖澄若有所思道:“我在家乡也见过这样一把刀,只不过看起来比你手里这把颜色深些,刀把上也没有这些珍珠。”

“哦?难怪你第一回见到铭澄就看了很久。不过我有点好奇,大庆远郊什么样的女子会佩这种刀呢?”

靖澄面色一沉,随即轻笑道:“我也不知,因为我只在画中见过那把刀,并未见过实物。”

“世间兵器千千万万,有十分相似的也不足为奇,不过将来若得机会到你家乡做客,我定要见见那幅画。”徵羽笑道。

靖澄一听,来了精神,忽地向她身前凑去,注视着她认真道:“徵羽,你放心,我定会带你回我家乡,我定会带你回去。”

徵羽虽没有女孩子弯弯绕绕的心思,可听到此处也觉察出一丝不同。

“好。”她答道。

一缕缕浅黄的光线照进舷窗,徵羽离开舱室,走上冬夏号的甲板,只见金红的旭日从海平线冒出半个身子,海面上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闪烁碎金。

=*=

返回景明号后,徵羽前往掌舵台察看近日的航路规划,她早已叮嘱船工远远地绕开三生屿,还因此多添了几昼夜的航路,当下早已过了三生屿那片海域,她仍每日严谨地与船工核对航线。按照王六郎的《璃海更路簿》,再行进一昼夜便可靠近马尾礁,过了马尾礁很快就是沙毕洲,那里离东璃不远,不日便可返回大庆。

待核对过航线,她从船尾的掌舵台走向船头,甲板上,裴俊正伴着清晨的海风练着腿功。慈悲之泪放入体内后,裴俊的手掌恢复得很快,已经能给自己盖被子了,他又看到了希望,于是很努力地复健,练腿功时也会捎带上手臂的动作。只是他用筷子夹菜时仍有些吃痛,也无法握起刀剑这等重量的兵器,更别提要带上战场的长|枪长|矛了。不过,他毫不疲惫地练习着,希望能在返回大庆前重新拿起他的剑。

这回疗伤,裴将军对船上众人宣称是许大掌柜贡献了收藏已久的宝物,再借助靖澄的法术才医好自己的双手,对慈悲之泪只字未提。自此,靖海军众人心中重新对许康升起了温暖的敬意,原先的那层坚冰也被一同化去了。之前裴俊出事,众人对许康虽表面和善恭敬,可船上弥漫的隔阂气息是能被他察觉到的,如今总算冰释大半,他也终于不再膈应了。许康取出一小壶梅子酒,就着湿润的海风饮起来,见徵羽经过,他拦道:“今儿天光大好,万里无云,连海风中都弥漫着不羁的气息,嗯~”他低头猛嗅了口梅子酒,然后一边用手把酒香往徵羽面前扇去,一边问道:“徵副都统何故如此匆忙,连这四溢的梅子酒香都拦不住你的脚步呀?”

“裴大哥练了好一会儿了,我去给他送早膳,得看着他吃完,不然他不肯歇息。”徵羽答道。

许康见她这几日老往冬夏号跑,回到景明号又忙着给裴俊端茶送饭,于是半开玩笑道:“徵羽,你真是四处救火啊。”

徵羽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见自己马不停蹄地操劳各种事务,觉得自己太过忙碌。不过她没那么敏锐的领悟力,觉察不出他的第二层意思,也懒得跟他搭腔,于是又看了许康一眼,便顺着舷梯匆匆往后厨去了。

“她非要走得这么急吗?”许康无趣自语道。原本,他想拉徵羽跟自己喝两杯梅子酒,吹吹小海风,再谈谈正经事情。靖澄为裴俊疗伤后,许康卸下心里的重担,睡了个自然醒的养颜觉,身体和精神的疲惫尽消,醒来后舒舒服服地坐在镜子前,边哼小曲儿边梳头发。雕花檀木梳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刮着他的头皮,刮得他经络畅通,也一道清理了这几日瘀堵的思绪,精气神一下全都聚了回来。养过来后,他就慢慢记起自从极渊上来就忘掉的一茬事。

有一年他到东璃买办,那时东璃盛行模仿他们的统治者玩术法,民间流传的四海各地稀奇古怪之事也多。偶然的一次机会,许康听往来的商船客说东海深渊居住着一位神人,此人法术高强,海中不见天光,他却能施法令其居所富丽堂皇,唯独有一缺憾——据说早年间被另一神人所伤,一只眼睛几乎不能视物。

刚开始要去从极渊时,许康并未将冰夷河伯与他在东璃听来的神人故事关联在一起,后来下到从极渊见到河伯雕像,他的联想力才觉醒。尽管如此,许康与徵羽见到的冯夷却是双目完好炯炯有神,而从极渊又是一片黑暗。因此,他怀疑冯夷前辈身上藏着什么蹊跷。

同时,他心底还有件事一直未与徵羽言明,那就是靖澄的来历。在从极渊时,冯夷前辈曾说过当年那对年轻男女来自雪海境,而冯夷将玄海秘术交给他们时,他们也必然接触了玄微咒。医治裴俊那晚,靖澄认得出玄微咒,还说是家乡一位长辈所传,这不免令人生疑。可说起这雪海境,书上记载得不清不楚,没听说那地方与大庆有何冲突过节,冯夷口中那二人也不似坏人。这靖澄几次三番在生死关头救了大家,还耗损自身为裴俊疗伤,一路上有过数次能趁虚而入的机会,却没对任何人下手,若是坏人,未免也坏得太蠢了些,而靖澄恰好又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聪明人。因此,许康暂时判定他不是坏人,但身份来历存疑。

“得叻,那本掌柜也去探望探望靖澄弟弟呗。”许康晃了晃酒壶,直挺起塌在围栏上的脊梁骨,大摇大摆地往冬夏号去了。

这边厢,徵羽照顾裴俊用完早膳后,想起给靖澄的药膏用完了,见这会儿无事,便直接取了新药膏送去冬夏号。

她轻轻走近靖澄的舱室门前,却听见屋内有人对话。她认得里头二人的声音,刚想直接进去,屋内传来的谈话却令她站住了脚。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交谈声结束了,许康从里面走出来。

“徵羽?”他惊道。

她动也不动。

“徵羽?你来了?”靖澄也闻声出来。

徵羽盯着靖澄,双颊一片赤红,可那不是藏着心事的绯红,而是激动到发烫的通红。“你不是大庆人,骗我们做什么?”

“我..”靖澄说不出话。

“徵羽,”许康见事态不妙,连忙拉住她道:“靖澄弟弟独自在外漂泊,遇到我们这群陌生人也是要注意保护自己的..你说对不对呀?况且他也不是——”

“你也不是有意要骗我们的,我明白。”徵羽转向靖澄。

“这就对了嘛。”许康笑嘻嘻道。

“拜托你把这个药膏交给靖澄公子,我有事先走了。”徵羽将药膏往许康手里一塞,看也不看靖澄,扭头便离开了。

“徵羽!这..靖澄弟弟,就这么让她走了?”许康茫然道。

靖澄低下头沉言道:“这些话是被她无意撞破的,并非我亲口对她说的,她一定会恼。现在我去对她再解释一遍,她恐怕更恼。”

“唉!徵羽嘴上懂事,心里还是别着劲,真没办法。”

“是我不好在先,之前对你们隐瞒我的来历是怕惹上麻烦,我本来打算跟你们去大庆国救人后再向她说明真相,没想到..”

“没想到我提前来‘揭穿’你了?”许康笑道。

“许大哥既已把我看穿,还肯私下找我单独‘对峙’,许大哥人真好。”靖澄也笑了。

“欸,靖澄弟弟,我理解你有苦衷,不过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究竟受家乡人托付了何事,要独自在海上漂泊这么久?你偏离自己的航线,花费这么多时间与我们同行,莫非也与你受托之事有关?”许康仍好奇道。

“许大哥,”靖澄抬起头注视着许康的眼睛道:“我接近你们并无歹意,更不可能加害徵羽。你若真的信我,待时机一到,我自会坦白。”

这晚,景明号甲板上,裴俊见徵羽神情失落,只走上前与她一同站在掌舵台边,并无多言。他虽未去冬夏号拜访,但重要的事许康都让他心中有数了。

徵羽心里明白靖澄的苦衷,他自非同一般的地方来,又一个人在海上航行,自然不想招致麻烦。何况自己一行人也并未详尽地告诉靖澄,他要救的人是大庆皇城里的公主,与他同行的裴公子是大庆国鼎鼎大名的靖海将军。

她失落的不完全是这个。

徵羽的心思与她的长柄刀一样直来直去,她还体会不到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微妙。冥冥中的情愫令她不愿让靖澄涉险,若他救完长宁平安返回雪海境,她也便可放心,毕竟传说中的秘境结界十分安全。可她担心待他回到那安全无比的秘术结界里,无论敲多少下灵犀木,他都无法感应了。

“清风绕彩云,彩云追明月。明月念山水,山水挽佳人。佳人寻芝兰,芝兰叹月霜。只叹那溢彩流光,彩云易散——清风却未老。”

裴俊见她情绪低落一言不发,便在一旁唱起了《清风歌》。徵羽年少时几次伤势严重剧痛难忍,都是裴俊在一旁哼唱《清风歌》给她听,她一听这曲调便会镇静下来,身体上的痛也能有所缓解。

徵羽听了,紧绷的表情稍稍舒展,不一会儿,她便与裴俊一同哼唱起来,歌声回荡在景明号上空。

夜深了,裴俊与徵羽各自回舱室休息,许康精神抖擞地跑上甲板,新开了一壶梅子酒,趴在左舷的围栏上小啜起来,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乐声传入他的耳朵,仔细一听,又是《清风歌》。许康四下张望,甲板上除了值夜的船工并无他人,他脑中一闪,又朝身后的冬夏号望去,果真见到靖澄靠在掌舵台边吹奏,那乐声正是从他嘴边的短笛传来。

“奇怪了,靖澄说他从没来过大庆,又怎会知道大庆民间街坊流传的小调呢?”许康喝了口酒,又想道:“欸,说不定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听他们唱了几遍就学会了。”他正想着,乐声戛然而止。

冬夏号上,靖澄收起短笛,望了眼前方的景明号,伸手摸了把小虚的脑袋道:“小虚啊,我们就要去大庆了,你说,当年那位夏前辈所去的宁国和如今的大庆有几分不同?为何现在的大庆人也会唱这首《清风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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