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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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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宝物真许诺,两处故乡假同归】

再醒来时,她身处一个陌生的码头,四周落英缤纷,银白色的雪花状的花瓣积满了圆木搭成的码头,伸脚轻轻一踏,仿佛踩在一层薄雪上。抬头看去,花瓣是从码头两侧的树木飘落,树木的枝干通体银白,比平时见到的银饰颜色要浅,色泽更亮更通透。这些奇异的树木自浅海生长,直向浅海延伸而去,她心中好奇,循着这些树木向前走去,忽听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一等!”

她回头一看,身后跑来一个少年,隐约一身军中打扮,手里捧着一把佩刀。他将刀递给她,气喘吁吁道:“带上这把刀,让它替我护你一路平安。”

她莫名其妙地接过刀,没顾得上看,也没顾得上搭理他,便迷迷糊糊地要离开。转身之际,身后忽然一声轰鸣,顿时她的后背一阵生疼,周遭灼热无比,她猛一回头,身后竟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中,那少年缓缓回过头来,是那个黝黑瘦削的脸庞..

她一个激灵,吓得攥紧这把刀,再低头一看,刀鞘赤红,刀身细长,像极了铭澄。

这回才真的醒来。

一睁眼,徵羽还躺在漆黑的舱室内,原来是这晚被子盖得太厚,捂出一身汗。她一把甩开被子,僵直地坐起来。梦太真实,她惊魂未定,下意识朝腰间的贴身佩刀摸去。拿起铭澄,她仔细端详着朱红色的刀鞘和珍珠刀绳,梦中那把刀约莫也是这长度和大小,只不过刀鞘的红更深一些。这新崭崭的朱红是不久前裴将军去兵器堂新上的漆,这串珍珠也是他新配的,裴将军说这刀是前朝宁国王府中的遗物,难道我梦里那把刀就是铭澄在前朝的样子?徵羽满心疑虑,惴惴不安,一滴汗从脖颈流下,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将换下的湿衣挂上架子时,只听“啪嗒”一声,有件东西掉在了地上。徵羽弯腰去拾,刚触碰到便一缩手——那小物件透骨冰凉。这会儿大概快要卯时,再过一两柱香的时刻就要日出了,徵羽拿起它,借着舷窗投进的微光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进从极渊前靖澄给她的灵犀木。这样小小的一块木头冷得像一块冰,她用力握了握,凉意从掌纹传至手臂胳膊,心却静下来,闷热窄小的舱室也随之变得清凉。她摊开掌心,灵犀木发出银白的幽光,正如她梦中树木的样子。

“莫非三生屿的启示与他有关?”徵羽想起在从极渊入口产生的幻觉,那时靖澄明明在啸浪兽面前,她却见他出现在一片火光之中。“不好,他的伤!”她忽然记起啸浪兽在靖澄胸口留下了三道爪印,自从极渊上来就一直在为裴将军的伤势劳心劳神,却忘了靖澄身上也有伤。徵羽立刻更衣梳头,悄悄离开了舱室。

=*=

等她着急忙慌地跑上冬夏号,到了舷梯口才想起来,现在天光初现,天还没完全亮,靖澄估计还在舱室休息,自己贸然闯进来实在唐突。正不知所措,只觉一个毛乎乎的大家伙朝自己拱来,一看是小虚。“小虚”这名字听着小巧,却被安在一只精瘦的大狗身上,十分不和谐。徵羽怕吵醒靖澄,只好强作镇静,稳步后退。

小虚见她躲着自己,便不再上前,而是扭过头去朝甲板下的舱室大叫了几声,它连跳下几级台阶,又回头睁着大眼睛望着徵羽。徵羽见状,只好一知半解地跟下去,小虚带她来到靖澄的舱室门口,用硕大的身躯抵着舱门轻轻拱了两下,门便开了。徵羽蹑手蹑脚地凑近门口,隐约见靖澄躺在里屋的卧榻,她便不敢再往里走。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小虚又叫了两声。

“怎么了?”屋内传来靖澄睡意朦胧的声音。

徵羽有些慌张,她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该不该出声,也不知这时候见他合不合适。小虚见她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便自己朝屋内小跑而去。少顷,靖澄缓缓地来到舱室门口,约莫是从小虚的叫声中得知有人来访,他披了件浅蓝的袍子,头发也简单地束了起来。他见她来,有几分诧。

“徵羽?”

“靖..靖澄..”

“你来找我?”

“你被啸浪兽所伤的地方如何了?之前忘了问,醒来突然想到,就来看看你。”

靖澄笑了,侧身道:“进来吧。”

徵羽进了舱室,靖澄将屋门敞着,随后招呼徵羽坐下,点上蜡烛,又给她倒了杯茶。徵羽接过茶,见靖澄的指尖微微发青,她一抬头,他的双唇在烛光映衬下十分苍白,因天启咒划开的小伤口也还挂在眉心。她这才发现,靖澄看起来十分不大好,心中顿觉愧疚,连忙问道:“你的手指怎么回事?”

靖澄蜷起手指,轻轻道:“解厄令与玄微咒力量强大,念久了会耗损些心力,多静养几日便好。”

“你伤势怎样?有没有加重?”徵羽紧紧抓着茶杯问道。

“啸浪兽不像幽蓝烛火,它本身不带毒性,而且那天只是点皮外伤,我给自己医过,如今也差不多结痂了。”靖澄笑道。

“可否给我看看你的伤?”徵羽放下茶杯问道。

靖澄一愣,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徵羽这才反应过来男女有别。自己在军中多年,平时受伤都由军中女医处理,但在海上某些危急情况下,自己也会照顾年纪小点的受伤士兵。靖澄的年纪虽小于裴俊和许康,可他比徵羽年长,但从外形来讲,他生得清秀穿得素净,身板没有裴俊魁梧,身形也没有许康颀长,乍一眼看还真有点邻家弟弟的模样。

“对不住..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徵羽尴尬道。怕是靖澄已经把她当作不知轻重的女流氓了..她担心地想。

“无妨,”靖澄笑道:“你看便是了,我相信你不会趁人之危。”

“。。。”徵羽一时语塞,没想到靖澄跟他的“许大哥”相处久了,竟也将那油嘴滑舌学了去。

靖澄将蓝色袍子解开一角,露出几寸洁净的里衣,他轻轻一褪,半边胳膊和胸膛现出来,一大块白布将他胸口到肩膀的位置牢牢扎紧,白布下隐隐渗着三道暗红的长印,徵羽一看便知这样的伤口根本没有结痂。

“这怎么能行?”她急道。

“是有点吓人,不过能从啸浪兽口中逃生,还只得了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靖澄笑道。

徵羽蹙眉道:“你为了救大家,平添这些伤口,还耗损许多心力,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你等我一会儿,我有上好的药膏和补品,现在就去拿给你。”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等一等,天气热了,别这样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先坐下喝口茶吧。”靖澄也起身道。

“哎呀,这怎么能等?天气热了,伤口不早点愈合的话很容易感染的。”她急言道。

“徵羽,别急。”靖澄轻轻拦下她,温和道:“你说你有上好的药,那我只要一用,不是很快就能好了?我等着你的药,不过..你能不能先坐下来陪我聊聊天?这两天我精神不大好,不便找你们玩。景明号上有许大哥、裴公子,还有那么多兄弟,好热闹,可冬夏号只有我一个人,你能不能..陪我多说几句话再走?”

徵羽没有想到靖澄会同她说这番话,也是了,他一人在外航行这么久,诺大的冬夏号虽有小虚陪着他,却无人说话,他难免孤单。于是她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口,一股浓郁独特的气息钻进鼻腔。“薰衣草?”

“对,是我最爱喝的茶。”

“香气四溢,安神助眠,的确是好茶。”徵羽道。不过,这个味道对她来说太过香甜,她喝不惯。她取出那块灵犀木道:“差点忘了,这是进从极渊前你给我的,现在平安回来了,这个还给你。”

靖澄摇摇头:“你留着吧。返航途中若有危险,如需叫我,也可用上此物。”

虽听到此话后心中欣喜,徵羽却十分不愿靖澄再次涉险。从礁石阵、三生屿、从极渊入口,再到用慈悲之泪为裴俊疗伤,桩桩件件靖澄都救过自己、救过大家,他惹上一身伤却从没开口说过什么。若往后再遇到什么事,她宁愿自己身陷险境,也不想拖靖澄下水。徵羽虽与他认识不久,却总觉得冥冥之中欠了他什么,总想他平平安安的。倘若他身上再因她多添一处伤,她的歉疚只会多增一分。可正因如此,她对他的关心从此也多出一分。

徵羽犹豫片刻,只将灵犀木收好,开口问道:“我看这块灵犀木像是什么宝树上的东西,可我在大庆怎么从未听闻有这种树木?靖澄,这是哪里的宝贝?”

靖澄放下茶杯,轻言道:“是我家乡远郊之物。徵羽,你若有兴趣,等到大庆救了人,我便邀你去我家乡做客,如何?”

徵羽愣了愣,随即开心道:“好。”

这时,几道光线透过舷窗的缝隙落在干净的台面上,屋内逐渐亮堂起来,二人聊着聊着,这才发觉天亮了。而后,徵羽返回景明号,取来皇帝赏赐她的药膏和补品后,又给靖澄送去。她帮靖澄仔细上了药,靖澄倒也不避讳什么,接连几日亦是如此。

=*=

一日,天将明时,徵羽照例前往冬夏号,跟着小虚走下舷梯,来到靖澄的舱室门口。门是虚掩着的,小虚用头轻轻一拱门便开了,里面却没声。前几日的这个时辰,靖澄知道徵羽要来,都会提前洗漱更衣,沏上一壶薰衣草茶坐在桌边等她,今日屋内光线微弱,悄无声息,徵羽蹑手蹑脚地往里探了几步,只见靖澄还睡在卧榻上。

她放下东西轻轻走到榻边,靖澄正面色安详地睡着,他气息平稳均匀,一身白衣随呼吸微微起伏。她仔细看着他素净的脸,他的双唇已逐渐恢复血色,那道眉心的伤口已微小得几乎看不出,只露出一块极小的深红圆点。徵羽盯着那个小红点,疑惑起当日怎会在这张脸上见到那个黝黑瘦削的面庞,想着想着,渐渐出了神,那小红点在她眼中慢慢放大,那深红色又很像她在梦中见过的刀鞘的颜色..

“徵羽?”

靖澄醒了。

徵羽一愣,见他睁开眼,温和的眼神中夹着一丝惊异,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触碰在那颗红点上。

“冒犯了!”她立刻缩回手,站得笔直。

靖澄只笑了笑,继而缓缓坐起道:“这些天我的伤好得很快,睡得也好,徵羽,谢谢你照顾我。”

“那就好,我刚刚以为你哪里不舒服才会..”

靖澄摇摇头:“我好多了。只是这些天一直劳烦你来冬夏号照顾我,天气这么热,你又总跑来跑去的,把你累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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