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走后,同门们蜂拥凑上来,七嘴八舌,有问候的,也有自荐的,一片吵嚷。唯宁笑得合乎礼数却极其疏远。白洛见此起身,大挥着手,“哎哎哎,你们排队!”诸声渐弱,有人作势望中间的“队伍”里猛地插了一下,白洛接着说,“我先问,问完告诉你们!”众人不服气地“切”了几声,只能暂且散开了。
白洛凑上去,小声问:“你怎么来了?不去万泉了?”
“家母言歌舞丧志,难成大统,不若学文,不负进京初心。”唯宁的双眸暗了几分,与当日婆娑起舞、神韵盎然的她判若两人,白洛生出几分疼惜。
“使团没再找你?”
“等了三日,此刻应正动身返回吧。”
白洛不忍再问,突然想到此后二人可同学共读,心中有很快被喜悦占据了。
“你也别伤心了!我给你卜一卦,凡此不快皆去除。”白洛的悲伤似乎总是容易消散。
她拿出三个铜板,引逗唯宁。路过的同门喊道:“‘洛神’又在蒙骗新同门啦?”
“去去去,你懂什么。”白洛忙轰开。她确实极爱卜卦,怎奈不得其法,好在她也不甚在意,最不济还有娱己悦众之功效呢吧?此事本就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觉得不准,兴许是你心不诚呢?
“就是!什么叫蒙骗?洛神算得准得很。”一同门少女不忿帮腔反驳道。瞧瞧,“信者”这不就来了?
白洛得意地歪起头,对那女生说一句,“还是你有觉悟!”
遂,掷币、记划、参经,终于在《易经》中寻至对应卦面——“九四: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白洛问。
唯宁摇头。
那就好办了!依白洛之见,众卦中穷凶极恶的极少,道家一向讲阴阳调和,祸福相依,卦面都是正反相宜的,多半还是全靠解卦者自行定性。
“意思是说呢,你姗姗来迟,是因为途中被坚固的金车所困,虽然也遇到一些麻烦,但最终还是会得以脱身的。”白洛有板有眼地解着卦。
唯宁看着她一丝不苟地故弄玄虚,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你不信?”白洛见状发问。
“没有,”脸上的笑依然没收起,“有点道理。”
“对吧!别不舍之前的什么万泉舞使了,都是让你困顿的身外之物,会危及都是因为这些你才会这么晚才和我们成为同门。”
是这个意思吗?明明是因此舞使之事,母亲让管家加紧了学堂择定事宜。
“是这样吧?”白洛期待得到进一步的肯定,顺便扬其招牌。
唯宁竟抿起双唇,看着她,愣是没给任何回应。
唯、白、言三人共读相伴,日子还算自在。
白、言二人性情温软,平日同门多有逗引、揶揄者,二人偶纵有不悦,也不甚计较。但唯宁来了之后,此类试探几无再有。唯宁素来不怒自威、喜怒不形,不允许他人揉捏白洛圆软的脸,抑或令言楚翊跑腿递话,又或者打扰三人一起的任何活动。否则轻则眼神震慑,重则一经卷飞起击打出门去。以簸弄二人为乐者渐渐识趣地不再近身,二人颇有几分扬眉吐气之快。
蹴鞠于大唐颇为盛行,也传至陶然来。言楚翊也得了一枚花鞠,见白洛极爱,便送与她。此日,三人下学后于街边蹴鞠正酣,京中一行刁徒泼皮,执意来抢,白、言见几人来势便欲作罢,唯宁势单力薄也被二人强拉走了,三人心中烦闷,各自回府。
白洛大哭,被家人笑话半晌,随便劝了两句作罢;言楚翊家人见自家独子受此委屈,执意要他选一贴身下仆作伴读,他强拒方制止;唯宁回家阴沉静默至极,其母言语间怒其怯懦不争、处事无方,唯宁听后,无言退出。
次日下学后,白洛一边分析着其三日内有雷雨的卦象,一边与唯、言出学堂。出院门,竟见慕辰在学堂外等候。
“阿宁,今日我也去你府上,你我一同回吧”唯宁意外而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阿宁的兄长也太体贴周到了吧!这才叫谦谦君子,”白洛羡慕地对身旁言楚翊说,不忘损上一句,“不是光脸长得好就可以的。”
“自愧不如。”言楚翊小声应着。
街口转过,正巧见到几恶痞在踢花鞠。
“那不是我送你的球吗?就是那一帮人。恬不知耻。”言楚翊小声说。
“对啊,我的‘小花’都要变‘小黑’了。他们……会遭报应的。”白洛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