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宪闻言,恍然大悟。
另一边,李昀廷更是想起了此前林翊同他说过的,太子的两位侍读便是一文一武的组合,不由心念一动。
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他焦躁的心情似乎轻而易举地平复下来,却听林翊又道:“至于三皇子与五皇子新增的侍读……”
言及此,林翊嘴角浮现一抹清浅的笑意,“右威卫大将军王凝,前些时日因为淮、扬两州税银丢失一案被牵连下狱。如今税银尽数追回,王将军也官复原职。陛下宣旨,让王仪公子作为三皇子的侍读,既是安抚,也是对三皇子的嘉奖。”
李昀廷喃喃道:“嘉奖?”
“是的,嘉奖。”林翊点头,“明面上,该案由大理寺负责审理,但三皇子在此案的侦办过程中也有不小的功劳。沈公子不曾听闻,但郭公子或有了解,此案牵涉甚多,光证据文书就装了两大箱子。”
“葛家的二公子在扬州、三皇子在京都,两方配合,追查到了淮安郡丞卓茂达与扬州当地富户往来的书信与银票。”
“如此,大理寺才知卓茂达胆大妄为,手段龌龊,与十三家富户密谋截杀了两位御史不说,还私藏税银。暗害淮安太守崔析、淮州刺史王凌,皆是为了栽赃嫁祸,只是王凌大人睿智,加之身手敏捷这才逃过一劫。”
说完,林翊表情无奈,轻松之意更是完全敛起。
郭宪感慨:“王凌刺史与王凝将军这也算是糟了无妄之灾,难怪陛下要特意安抚,让王家最小的公子王仪作三皇子的侍读。”
沈旻则是唏嘘道:“所以我爹才说,再好用的脑子,也得先练好武艺保命才是。”
“也可以这么理解。”林翊轻轻笑了笑,“至于裴嘉公子……我也是才听说,裴家二小姐的婚事,宫中或许另有安排。”
李昀廷问道:“这也是安抚?”
“殿下可以这么理解。但其中内情或许更为复杂,需要您自己去领悟。”林翊笑容依旧,语气倒是轻快了不少。
之后半个时辰,几人又闲话了片刻,直到师由准备好了晚饭来请,一行人才惊觉天色渐晚。
郭宪在来少卿府之前,就已经听说过太府寺过分年轻的“省之”少卿之名,但一直秉承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一方面,是因为不甚了解。他自幼学习四书五经,父亲郭奉并不恪守公务不对家人言的那套,朝中有何趣闻轶事,只要无伤大雅的内容,多有提起。因而,对前朝的“省之”尚书的才名能干知之颇多,自然对于无缘无故窃名附势的林少卿无感。
哪怕见面互相打过招呼,也只留下对方实在年轻的初印象。
另一方面,则是受此前诸多传闻的影响……但目前看来,传闻误人。
林翊面带病容,颜色不显,不卑不亢;说话有理有条,谦逊有礼,应对得宜。哪怕被沈旻多次发问打断,被九殿下质疑问责,仍应答如流。偶尔的沉思,非但不显疏漏,反而更衬出其温文睿智。
一番交谈下来,即便以最苛刻的眼光,郭宪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尤其,若单从年岁上攻讦官至太府寺少卿的林翊年纪太轻,那九皇子李昀廷与他们两位侍读岂非更加年幼无知。
有戒心的郭宪尚且诚心折服,就更遑论真性情的沈旻,更是心生好感,恨不能结为兄弟。
林翊/李昀廷/郭宪:“……”
林翊轻笑,无奈心忖:这倒也不必!
几人本就不打算留下用饭,瞧了一眼天色,自然就要告辞。
李昀廷才起身,就听林翊轻笑道:“不差这一时半刻,今天的鱼不错,喝碗汤再走。”
于是,心领神会跟着起身的郭宪,就见九殿下从善如流又坐了回去,面色不变,却大为惊奇。
奶白色的汤入腹,郭宪:真香!
沈旻更是用再来三碗的动作表达自己的喜欢。
师由办事妥帖,厅外等候的拾枝自然也原模原样送了一份,服侍周全。
汤是送到了,但师由面露纠结,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眼下却是顾不上这么多了——
林翊含笑礼过,“劳您走这一趟了。”
拾枝连忙欠身,“林少卿言重,奴婢必会将殿下安全送回宫中。”
东宫的马车远去。另一头,师由备下的车马也载着郭宪、沈旻缓缓往城东而去。
“嗯?刚刚就瞧见你皱着眉头,有什么不对劲的?”马车上,靠坐一侧的沈旻注意到郭宪表情不对,疑惑道
“也不是,就是觉得九殿下……不,应当说,林少卿的态度不大对。”郭宪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总觉得,对方过于友善,反而不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