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悠悠,即便春日已至,却还裹挟着料峭寒意,丝丝缕缕,仿若能钻进骨髓。
修炼之人下盘最稳,他全然没有指望能将褚赋尘从剑上拉下来。按他所想,自己应该会被一脚踹开,他再柔柔弱弱死皮赖脸地缠上去。
谁曾想,对方竟对他毫无防备。
寒潭的水冰冷刺骨,瞬间浸透衣衫,陆庚此刻也顾不上冷,睁大双眼,在水中摸索,一把捞起褚赋尘。
“你干什么!”褚赋尘在水中怒吼,声音被水模糊,带着无尽的愤怒。
“我……我并非故意!”陆庚赶忙解释,可一张嘴,湖水便灌了进去,呛得他连连咳嗽。
这身娇肉贵的小掌门,八成不会游泳!
他只觉脖颈间那只手滚烫得如同烙铁,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褚赋尘拽着更沉下几分。
两人在水中上下扑腾,水花轰然四溅,溅起的水珠闪烁如细碎的水晶。
“松手!”褚赋尘怒喝,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厉。他并指成剑,毫不犹豫地戳向陆庚手腕要穴,玄色劲装被水流紧紧缠裹,好似墨色水藻,随着水流肆意翻卷。
陆庚闷哼一声,吃痛之下,手却扣得更紧了。他湿透的头发狼狈地贴着苍白的脸颊,模样有些狼狈,却还是急着辩解:“别乱动,老子拉你上去!”
话还没说完,便被褚赋尘一脚踹中膝弯。
陆庚身形不稳,重重撞上潭底青石,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一尾红鲤慌乱逃窜,鱼尾在水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线。
不知是出于求生本能,还是心底那股压抑已久难以言说的怨愤,两人竟在水中扭打起来。
湖面之下,暗流涌动,拳脚相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湿漉漉地从水中探出脑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又不知是谁先发力,将对方拖上了岸。
褚赋尘刚一踏上陆地,便猛地发力,狠狠推开陆庚。
陆庚一个不稳,竟又摔回了水里,溅起一片不大不小的水花。
“你到底想怎样!”陆庚狼狈地从水中站起身,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又不是故意摸你,再说你不是也摸了我!”
褚赋尘站在岸边,衣衫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直挺的身形,面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眼中满是怒意,死盯着陆庚,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觉得这是能随便玩笑之事?”褚赋尘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冰冷,“此举,辱我甚矣。”
他二话不说,“唰”地一声拔出佩剑,剑身寒光闪烁,在黯淡的天色下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今日,定要你给我个交代!”褚赋尘咬着牙,剑指陆庚。
陆庚见状,心中暗叫道不好,一秒认怂:“褚兄,冷静些!我们好歹认识一场,还联手对敌,也不至于拔剑相向吧!”
他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寻找着有利的位置。
褚赋尘哪听得进,倏地剑势凌厉,如疾风骤雨般刺向陆庚。
陆庚身形灵活,左躲右闪,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堪堪避开。
褚赋尘攻势不停,剑法突变,招法更加狠辣,招招直逼陆庚要害。
陆庚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连自己的长枪都来不及拔,只能仓皇招架,被褚赋尘追得抱头鼠窜。
潭边青石板岸上的桃花肆意绽放,微风拂过,粉红花瓣簌簌而落,飘进潭中,搅碎了潭中倒映的天光,澄澈的潭水添上几分旖旎。
陆光济带着朔月观弟子匆匆赶来时,眼前的景象堪称荒唐。
褚赋尘发冠歪斜,神色冷峻,双手死死掐着陆庚脖子,正往岸上拖。而陆庚也不甘示弱,腰间银枪瞬间化作星芒,在水面灵动游弋,如伺机而动的毒蛇,时不时狠狠戳向褚赋尘的后心。
“住手!”
陆光济怒喝,玄冰咒凝成的锁链瞬间飞射而出,精准地将两人分开,广袖翻飞间,好似裹挟着无尽霜雪,眨眼间,潭边便落花满地,寒意更甚。
在陆庚眼中,兄长向来温如桃花宜室宜家,少有这般严肃之色,便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收枪站定。
褚赋尘淡淡朝他瞥来,施咒恢复衣冠,又恢复成一丝不苟的模样。
陆光济行至二人中间,不多过问,将陆庚护在身后,客套却疏离地朝褚赋尘道:
“方才演武台上,代掌门已与舍弟有所切磋,既然胜负已分,何必纠缠不放?”他目光如炬,直直盯着褚赋尘,言语中满是质问与不满。
“今日之事,还请代掌门必须给个说法!”
朔月观的其余众人此时也纷纷赶到,将褚赋尘和陆庚围在中间,个个神情严肃。观内最是护短,如今见陆庚被追打,身上还有被剑气带出的伤口,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陆庚刚想解释其实是自己作死,归鸣却已冷冷地看向褚赋尘,阴阳怪气道:“早听闻虚怀山门风彪悍,前掌门也颇有风姿,今日见了代掌门,才知此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