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傍晚的小汉格顿。

莫埃循着味儿赶到时里德尔府时太阳恰好落山。

他是完全不认得路的，只靠着老板的味道追过来，让人惊喜的是这里没有酒馆那么浓郁的酒气汗味烟味干扰，除了老板的味道之外还能清晰地闻见一股新鲜的、汤姆身上的气味。

他绝不会认错，那味道像冷冷的雪、禁林里清新的树枝——没被独角兽尿过的那种。

除了前往里德尔府之外汤姆还走过别的路，莫埃好几次被四面八方的味道绕得差点迷失方向，他甚至还闻到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气味来自于自己完全没去到过的地方，猜测这恐怕是好几天前他自己残留在汤姆身上的。

但事实上只要往着大汉格顿的方向一直走就能看到里德尔府，它非常显眼地坐落在山坡上，是个装修豪华的大房子，还带着修剪有致的花园。

莫埃走到山坡下就远远望见老板从里边出来，身影失魂落魄，就像他酒馆的名字，一个吊死鬼在被吊着腿走路。

莫埃视线时不时上移，有些疑惑地看向老板身后的里德尔府，那儿二楼闪动的绿色光芒有点像咒语发出的，但他不太确定，他对于这个咒语不是特别熟悉，只在黑魔法防御课时旁观过一次梅乐思教授的演示。

老板往下走，与莫埃擦肩而过，他眼里此时看不见任何人，只能看见女儿痛苦的模样。

莫埃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去里德尔府为女儿讨要医药费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可能还爆发了争吵，满布皱纹的沧桑额头上鼓起淤青。

莫埃的视力很好，远远就能看见里德尔府的窗子开着，里面的人影晃动，主人显然是在家的。

这么看应该不会是那个咒语，否则哪儿还能有人影，两道绿光下去魂都要没了。

多半是麻瓜的什么小玩意儿在发光，比如电焊，他没玩过这个。

不知道汤姆在不在里面，闻着味道像是在，听说里德尔一家脾气很差，莫埃不知道是不是该贸然打扰，他人际关系一向处理得不好，保不齐会给汤姆添麻烦。

上一次他自作主张出现在孤儿院就遭受了冷脸，这说明好友真的很生气，因为汤姆脾气一向很好。

他磨磨蹭蹭地走，考虑这回还能不能用什么借口“偶遇”，可这块地方实在太偏远了，和他一个身世明了的纯血巫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偶遇都不该偶遇到这儿来。

正想着借口，忽然，莫埃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扇开着的窗户。

冬季最轻盈的山风也布满寒意，它能为莫埃的鼻子送来很多信息，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钻进小蛇的鼻子里。

绝不要小看野兽的嗅觉，特别是蛇的，鼻子是它们捕猎的第一器官。

莫埃不由得快走两步，按耐不住向山坡跑去，路面上的雪没扫，他托着沉重疲惫的身体跑得吃力。

在冬季，蛇类的身体灵敏度会大为降低，莫埃从前是绝不会让自己离开保暖咒的，这几天算是把这辈子都冷都给受尽了。

“你好？”莫埃终于爬上坡时喘着大气。

吵嚷和尖叫声贯穿了房屋，刺得莫埃脑袋发疼，他的声音被这些掩盖，找不到一个声音停歇的空档来征求进入屋子的同意。

只有一个园丁蹲在房子的墙后边露出半个屁股，看样子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更浓郁的血腥味隐隐约约飘来，莫埃有些焦急，提高音量喊道：“你好，我能进去吗？”

没有回应，莫埃不耐烦，本想用个咒语，没想到一抬手不小心让手肘撞了上去，门自己开了，原来没锁。

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一阵哗啦啦的碎裂声，窗子破碎了，许多碎片掉到花园里，就散在莫埃几步远的地方，这回园丁终于有反应了，站起身去后门的储物间拿扫帚，杂物间里的工具叮铃哐啷作响，很快又被园丁收拾得安安静静。

形势迫切顾不上多想，见也没有人阻拦，莫埃直径闯进了这栋大房子。

擅闯民宅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里面的屋主人配备了武器伤害他，就算是魔法部部长也没法为他申冤。

好在里面没人注意到他，一楼的厅堂空无一人，布设十分精美，虽然没有坎贝尔庄园那样丰厚的收藏，但依然看得出家传富裕。

厨房里有些动静，莫埃动了动鼻子，里边有个女人，味道陌生，她没有出来，只有油花滋滋迸溅，香味隐约飘荡，也能闻见新鲜食材的腥味，可显然没有天花木板缝隙里透出来那么重。

“咚、咚、咚——”

此时最后的人声也已经消弭，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还停留在耳蜗，只剩下空洞的砸地声，园丁充耳不闻，厨娘烹饪佳肴，所有元素组合在一起，无端让人感到荒诞和悖谬。

莫埃跑了两步，环视一圈寻找上去的门道，几步跨上楼梯。

二楼的门大敞着，里面的景象撞进他瞳孔，霎时把他震慑住了。

就算莫埃在麻瓜世界流浪好几年也属实没见过这种大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