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乐思教授的话像他的皱纹一样锋利：“你来说最后一个咒语吧。”

霍尔畏缩着摇头，恐惧让他簌簌着身子向后退。

这回，梅乐思教授没有像对待海格一样等待他适应。

“Avada Kedavra.”

梅乐思教授的杖尖弹射出一道阴森绿光，只一瞬间，蜘蛛就再也无法动弹，它的生命永远停留在这间教室的、一个男孩的课桌上。

“不——！”海格喊了出来，他大喘着粗气，乱蓬蓬的毛发在剧烈颤抖，他终于再也受不了，扭捏着硕大的身形半丧半哭着跑出教室。

霍尔已经被吓得一动不动的了，跟那只死去的蜘蛛一样。

汤姆掩盖情绪去看莫埃的反应，在他印象里，莫埃是比较大胆的孩子，但不代表不会畏惧死亡。

连他也畏惧死亡，但，其他人的恐惧和死亡却令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兴奋。

他知道自己与所有人都不同，看看小巫师们吓到麻木的双眼。

只有他喜欢看那蜘蛛抽搐的螯肢，喜欢听尖锐的号哭，喜欢主宰它命运和夺取它性命的快感。

以至于教授的那一道阿瓦达索命咒让他一瞬间浑身僵硬，继而微微战栗。

“汤姆……？”四目相对，莫埃小声喊着，略带担忧地望着好友。

他在那一刹感受到了汤姆的僵硬，哪怕维持的时间不足一秒，他以为汤姆指尖颤动的幅度是源于害怕。

“没关系，莫埃。”汤姆缓和下眉眼，让自己尽量看不出对那小东西的死亡兴致盎然。

上一次有这样的心情也是在黑魔法防御课，他当着全班的面展示了他的博格特——一具自己的尸体。

博格特这种生物没有确切形体，它会变作你最恐惧的事物，只要念出咒语“滑稽滑稽”就可以对付它，可惜的是，很多人会害怕到无法念出咒语。

那是汤姆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去了优雅风度，他面无表情地对着尸体念出咒语，让那只博格特缩回了装载它的柜子里。

人会害怕死亡，这太正常不过了对吗？梅乐思教授这样安慰。

连邓布利多也说，那孩子还会畏惧死亡，这是件好事。

这虽然没让邓布利多放下戒心，但也稍稍对他呈现了对待普通孩子一般的态度。

于是他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并利用这一点来装饰自己那副纯善的外壳。

汤姆收回思绪，吊着机械性的笑容抚摸莫埃的脑袋：“我去看看鲁伯，晚些去图书馆找你，好吗？”

莫埃皱眉：“汤姆……”

梅乐思教授轻声说：“去吧，汤姆，那孩子需要一些安慰……果然不应该让年龄太小的参与这个课程，梅林，别看他长得壮实，可他才二年级。”

这节课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往常下课后总会鸡飞狗跳，今天却出奇沉默。

没有斯莱特林嘲笑课堂中跑走的学生懦弱胆小，只有人窃窃私语着担忧自己的安全，谨慎是他们的行为守则之一。

莫埃受到的影响最小，他有比不可饶恕咒更忧愁的事情，交检讨。

这份检讨用八百个词充分阐述了为什么自己做的白鲜香精里面没有加白鲜。

希伯来与他同行，这家伙魔药课成绩很不错，被老师叫过去帮忙处理材料，真是同路不同命。

“喔，是的，我要被挂在这里。”画像汤普森小姐的声音传来，“这儿安全，我希望能在黑巫师被抓住之后把我摆放回原来的地方……不要怀疑，宝贝，他们绝对会被抓住，我们有邓布利多教授，霍格沃茨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堡。”

七年级的学生在给汤普森小姐调整画框位置，她今天对着路过的每一个人要求把自己挂高几层楼，一个七年级学生在经过她面前四次后烦不胜烦，总算答应了给她换位置。

听到这里，过路学生们的气氛终于活跃了一些，就算是和邓布利多教授最不对付的学生也必须承认，没有谁的名字比邓布利多更能带给他们安全感。

希伯来的精神头也有所恢复，他带着狡黠笑容问：“去球场吗，今天我们有训练，虽然训练方案是保密的，但你又不是外人，你可是我们的场外支援。”

莫埃无趣地抱着比砖块还厚的书本拒绝道：“不去，汤姆不在你们能有什么方案？”

希伯来不屑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半天才小声憋出一句：“就是汤姆不在才轮到我出风头……”

“Wait，”

莫埃突然望着窗外顿住脚步，下一刻把课本和检讨全塞给希伯来，“帮我交一下作业，希伯来，回头请你吃柠檬雪宝。”

他在城堡的窗子上望见了海格和汤姆，那大块头实在太显眼了，正蹲在靠近禁林的空地上对着黑湖犯愣。

“？”希伯来莫名其妙，“我不喜欢酸的糖——嘿！那你还来球场吗，我保证我今天会很帅！”

莫埃从前面并排挡路的同学身边挤过，差点不小心撞到汤普森小姐脆弱的画框，他喊着应道：“不去！”

“真是的，我应该对每一个路过的学生重复一遍‘不要在楼梯上乱跑’。”汤普森小姐只好让那学生重新校准自己的位置，“上面一点，再上面，不，算了，还是刚开始那儿比较好。”

学生差点没给她摔了，看在她是自己学姐的份上。

这时候靠近黑湖不是明智的选择，这一块实在太冷了，如非必要，莫埃是不会来这里吹风的，并且很少有人知道，但莫埃恰好知道，冬天的禁林比平时要危险得多，动物们往往更显凶性。

弱小的动物都躲起来过冬了，只有凶猛的野兽还在禁林里游荡，寒冷使它们的食物减少，只要是能吃的，任何生物他们都不会放过。

教授们考虑过给禁林也增加一层保温咒，奈何这无疑会破坏动物们的生存习性，教授神奇动物保护课的凯特尔伯恩教授第一个投出了反对票。

莫埃靠近他俩时扯袍子捂紧自己，依稀能听到他俩的对话。

“鲁伯……我理解你所说的，他们从未真正想要害人……懵懂又无知，这有什么错？”

“是的汤姆，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说过这些话。”海格的声音闷闷的，他痴望了一眼禁林，又对着黑湖发起呆。

“就像那只蜘蛛，人们抓住它只是因为他含有剧毒，哪怕它们从没害过无辜的性命，这从母胎里就带出来的毒液成了它的催命符。”汤姆温和的语调好似还未入冬，目光忧伤而哀怜。

海格难过地捡石子打起水漂：“它绝不会伤害不对他发起进攻的动物，绝不会，它只是反击而已。”

“我想，这座城堡里只有我们俩会这么认为……”汤姆捕捉到他屡次看向禁林的视线，也微微偏头望去，正好看到莫埃向着他走来，于是笑道，“莫埃，怎么出来这里？是图书馆不够温暖吗？”

“我只是从教授办公室旁边的窗口看到你们在这儿，好的，不要提问我为什么又去了教授办公室，谁还没有要交份检讨的时候，你们在聊什么？”莫埃拎着魔杖挥了两下，熟练地给汤姆加上保暖咒，“你穿得未免太单薄。”

今年圣诞节给汤姆送一件新款式的厚袍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鲁伯心情不好，我陪他说会儿话。”汤姆答道。

“贝格，我没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和心情，”即便海格没什么兴致聊天，他依然对汤姆充满对待知己的感动，“谢谢你，汤姆……你真是个不错的朋友，不用为我担心，我是说，大概，贝格的作业还需要你的帮助，我不能总占用你的时间。”

汤姆点点头，最后再关切地看了他一眼，带着莫埃返回城堡：“我们走吧，莫埃，今晚必须要在宵禁之前回到宿舍。”

一步一皑，见离得远了，莫埃小声问：“你有点奇怪，汤姆，你最近很关注他？你不会发觉他……”

莫埃看了一眼禁林的方向，神情难得正经严肃。

汤姆一顿，几乎要以为他知道了这段时间城堡里怪事的真相。

如果他如此聪明，或许自己该重新估量他的价值。

莫埃说：“你不会发觉他适合做你的圣诞节舞伴吧？使不得啊汤姆，他看上去能单手把你举起来掼到禁林最高的那颗树上。”

汤姆闭了闭眼。

这回他沉默了整整一刻钟才同莫埃低声耳语：“晚上带你一起去禁林，我希望你脑袋里的这个想法不会存留到明天太阳升起。”

他说：“顺便跟你正式介绍一下纳吉尼。”

汤姆的气息比雪暖和，莫埃摸了一下发痒的耳朵，耳边的雪花被捏化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夜游？”莫埃顿时像是阿兹卡班囚徒越了狱，前面的话题全忘了，“梅林，有生之年还能夜游真是感谢您的大裤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