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比希瑞克烈、甚至帕切克差,不是吗?”
“没必要耗掷你在某一方面的天分,尤其是你并不讨厌它。”
埃洛塔气冲冲地跑出来,抬手就是一个风诀,口里对着安德鲁大骂:“你是什么意思?我一个人在神界苦苦支撑,你还要撬走我的得力助手吗?”
安德鲁不紧不慢地在自己面前竖起绿色的护阵,把自己和伊莉娜都挡得严严实实,防止她被波及。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再说,神界难道除了她,没别的人可用了吗?”
语罢她还朝伊莉娜挑挑眉,“看,你在哪里都能过得不错,连她这样怪的人的认可都能获得。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听到最后,伊莉娜忍不住朝她露出一个笑,明媚得像春暖花开,眉目间又有着势在必得的气势。
安德鲁晃然,看到了卡琳勒的影子。
她现在没有和想象中一样恨她,甚至贝彻丝。只是的确想置对方于死地。然而无论如何,她还是没有杀死她们。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临行前,伊莉娜向她单膝下跪,行了一个祝福礼。
“我不会忘记您的。祝愿您,大人。”
“您想要的都会成真。”
她如同被什么击中一样。
安德鲁抬头,看向埃洛塔。
她却也在看着自己。
以一种缄默无声、不容置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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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回到了亡灵荒野,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踏入地堡时,安德鲁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面无表情,与此同时昏暗无光的地堡被地上瞬间出现的法文的绯红光芒照亮,诡谲非常。
她听见一个动人的声音,像梵语。
“是我。”
兰阿。
红光渐渐黯淡下去,她准确地投入他的怀抱。
后面的事情如同浮光掠影。
安德鲁问他,他是如何赢过创世神掌控了身体,兰阿并未正面回答。想来其中艰险,不能一言以蔽之。
她并不避讳她离开神宫前那一晚,问起细节,兰阿只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
她在幻雾之森从不做的事情,她总是哭,她引诱祂,这天她突然做了,为什么?
只不过祂不知道你是要离开祂。
祂知道什么是爱了,祂说那是让一个人的生命变得更美好。
爱是让祂生动的东西。
爱是祂孤身在了无生机的炼狱里了,但不想让自己拉你下来。
兰阿说,不必担心,祂不敢再让你生气的。
他想,你离开,你甚至不愿再利用祂,那些不可逆转的痛苦,祂会领受。我们会领受。
最后还是安德鲁转移了话题。
她故意问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她用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唇,在想什么?
虽然那是危急关头,形势并不允许生出旖旎心思,并且他是为了给神留下感觉,间接地保护她。但她想到兰阿那古井无波的眼神,还是有些不满。
安德鲁唾弃自己恋爱脑。
兰阿抚摸着她的黑发,一下又一下。她提过喜欢他的蓝眼睛,他就一直维持着蓝眸的样子,哪怕她说过不用刻意改变,他原本的样子很好。那时兰阿闻言只笑了笑。
她在幻雾之森也说过白金色的头发很好看,而祂为此哪怕在她要弃他而去的那个早上,在祂崩溃的时候还是分出精力维持那一头金发。哪一句是真话?不重要了,至少她现在不想让自己改变发色。
安德鲁开始喜欢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其实说不清是因为喜欢蓝眼睛,还是喜欢他的蓝眼睛。
眸子里的一片,镜面一样的广袤海洋,现在像涨潮一样波澜起伏,安德鲁的心都被揉皱了。
他说,在遗憾。
安德鲁醒了过来。
地堡一片阴暗,撑起身体的时候,手掌下面是她的稿纸。
果然是梦。
她走到地堡门口,轻易推开那两扇如同恶魔巨口一样的大门,看向外面。
如今已经不会有莫名其妙的光明神降临来审判她,亡灵荒野也被她改造成了能吸纳、产生光明之力的地方。
不是光明垂怜这片荒凉的废土,而是她容许光明踏足。
她极目远望时,看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黑发目盲的人,随着这人走近,她看见这人的脸似乎被什么腐蚀一样,留下了满是恶心的疤瘌。后来她仔细辨认,发现这人皮肤上留了太多伤疤,甚至有大片大片火烧的疤痕,爬满了这人露出来的皮肤,脸上、手背。
想起来不久前因为累得支撑不住睡过去后的那个梦,她突然觉得有一点难过。
在那一晚,神在她的蛊惑下提到了灵魂契约,而在这之前,她也知道,祂仍然受灵魂契约的反噬。
可是,灵魂契约只能作用于契约方灵魂的载体,之所以在神身上生效,是因为——他还存在于祂的身体里。
对不起啊,小王子。
玫瑰永远植根土壤,她爱她的小王子,会一直等他回来。我不是你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