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客流量逐渐大起来,利来饭店生意不错,每到晚间都会人满为患。
游依意识到自己可能碍事了。
“对,对不起。”
“那就走啊。”
游依埋着脑袋。不想走,舍不得走。这样干巴巴的羞涩说不出口。
于是她站到了饭店门口不会挡人的角落,任冷风胡乱吹过,她就站在那一直盯着解语。
谷芸青无奈搬来一张矮凳。
游依坐下后便不再盯着看了,她抽出画本在这个角落里默默画画。
解语忙碌之余能看见一小团人待在那,手上的笔画画停停,十分用心。
她小声骂了一句。
谷芸青搡了搡她:“怎么了你这同学,你欠她钱了?”
解语有些没好气:“鬼知道啊。”
刚出校门就把自己抓住,还想往回拉,边拉还边说对不起。
再说什么劝自己回去上课。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她这同桌好像一直这样。
谷芸青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今天先下班吧,不管什么事先和人家说清楚了。”
“芸青姐,可是……”
“别可是了,今天的饭我晚点给你妈送去。”谷芸青推她,“再说她这样一直呆在这,家里人知道吗?”
解语缓缓点了下头,老老实实去换衣服。
侧边突然站来一个人,把游依画画的光线遮住大半,她抬头看了一眼,连忙把身子往下压,迅速用身体遮住腿上的画本。
“你傻啊,本子合上我不就看不见了?”
说得对哦。游依眨巴两下眼。
谁知她一直起身,本子根本来不及合上,解语立马就将本子抽了过去。
“别,别……”
“别什么别,让你别跟来、别跟来,你还不是来了?现在你知道‘别’了。”
解语冷声的同时将本子举高,抓着本子的右手通红,应该是刚刚清洗过,又在冷风里吹了小会,所以指关节都显得有些僵硬。
游依见了有些闷闷不乐,她瞬时顾不上自己的画是否被当事人看见,当时只是觉得,这样一只好看的手应该泡在温池里的,不应该这样迎风走浪。
游依往裤子口袋里伸,可里面只有一张塔罗牌。
好在她还有外套,于是游依选择把外套脱下来。
她不自主靠近解语一小步,又赶忙跳开一大步。
最后隔开一个手臂的距离,她将外套以绷带的形式,谨慎地缠上解语的右手。
体温顺着衣物可以从手背、手心、手腕往深处传达。
解语瞪着她。
游依却无所觉察地话风一转。
“别,着凉。”
“靠北啊,你有病吧。”解语把外套从手上解开,连同本子一起丢还给游依。
解语的手重新插回口袋。
她开始往前走。
晚秋的夜干冷,路灯下的两人一前一后地慢慢走。
身后跟着的人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看起来也是薄薄一片。
她一边穿着外套一边道歉,既呆笨,又愚钝。
渐渐的,解语的步子迈小了些。
身后的那人走到了身边。
虽然那人顶着令人无法解读的神情,偶尔也做着令人无法理解的事。
却始终有双攒满真诚的眼睛。
“我们去哪?”
“回家。”
“是。”游依反应了一会觉得不对,“是,什么意思?”
“送你回家。”
“太。”她何德何能,究竟何德何能啊,“太,太麻烦了。”
“你还知道自己麻烦啊。”
耳边再没有别的声音。游依偷偷用余光去瞄。
片刻后她正住身子,大大方方地看向解语。
“可不可以,以后,不要逃课。”
解语停住脚步。
“为什么?”
游依也刹住脚步。
“这样,不好。”
解语听后转过身来,有些下滑的书包被往上拎紧,她略微仰头往游依跟前凑,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是问,你为什么在乎我逃不逃课?”
游依下意识将肩带抓得更紧了些,她瑟缩着肩膀,脑海里好像有一艘航空母舰即将起飞。
又被问这种自己都没办法解答的问题了。如果回答不出来解语会失望的吧。
“我也不知道。”
“啊?”
游依使劲思考:“可能,因为,解语是天仙。”
“啊??”
解语瞪圆了眼看着自己,这是自己第一次被解语这样火辣辣地看着,还是一副这样诱人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解语的诧异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含糊其辞的解答吗?她有在感到不满吧。
游依耷下脑袋。她也想给出解语满意的解答。可把解语当做神明和天仙,已经是最接近自己内心深处那种情感的表达了。
如果不这么说,那么自己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是这样子。解语,仙得让我移不开眼。”游依深吸一口气一股脑说出。
“啊。你真是有病啊,病到不清醒了。”
“我很清醒。就是这样的。”
“哪样?你究竟要哪样?之前画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说一些奇奇怪怪没理没头的话。”
“不奇怪。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不会,对解语,撒谎。”
“不是说你撒谎。是说,你究竟要我哪样?你有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吗?”
游依摇头。然后又犹豫着反问:“什么是指什么?”
解语放弃似的加快脚步:“说话真累。”
“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是我太累,跟你又没关系。”
这样吗。
游依小心翼翼地踩着解语路灯下的影子走。
等快分别时游依又要问了:“以后我还能来吗?”
解语已经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把课上完再说。”
突地她又转过身来看住游依。
“喂,我告诉你,利来的事你不准和任何人说。尤其是崔石生。”
游依狠狠点头。她甚至因为解语的这个指令而感到踏实和安心,解语送她回家,今晚的自己是接收了多么远超大自然的馈赠啊。她倍感德不胜位,现在解语要求她做点什么,自己终于是好受了一点。
“你不问我为什么?”
“不问。”游依忽地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如果我要求你问呢?”
游依的思路一下被绕住了,好像有人突然考了她一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我,会绝对服从解语。”
“任何事?”
“任何。”游依点头。
“下流无耻的呢?”解语看着她。
“我可以。”
“要你的命呢?”
“给你。”游依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果断而坚定,好似在回答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她内心平静,却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想要宣泄表达和情绪的时候。
解语凑近的脸就在身前,如此近的距离令她血脉偾张。或许自己在颤抖,但断然不是因为撒谎而引起的。
希望解语不会因此产生误会,可她实在是太激动了,向解语臣服,向解语表达忠诚,这实在是梦寐以求的场景。
解语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厌恶得不行。她的身影在家门前的小路逐渐消失,游依痴痴望着,直至解语留下的两个字也没了回音。
那张好看又魅色的唇轻慢地审判自己,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