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气氛又低迷起来,云逸杰放眼望去,都是灰扑扑失望的眼睛,她道:“任何人都可能失败,任何人都不一定失败,咱们试了,有很大可能成功,但若不试,就只有等死!我是……我是男的,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大不了若有谁兴师问罪,就全怪我好了。”
云逸杰高声道:“我就问你们一句,到底想不想活命?”她指着一个大姐手中抱着的婴孩:“你们死了倒轻松,你们的男人再讨个老婆,运气好点你的儿女也死了,运气不好的,你的儿女只被后爹后妈打骂,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我不希望这些孩子也是这样,没妈的孩子,最是命苦。”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不想说这样的话。若是能让人为自己活,倒也还好,可是只凭一句两句,她做不到,也只能说些要害上的话。
春信道:“我去!我们必须去!这没有什么难的,不去就得死,我打头阵!”
蒋玉蓉拉着春信的手:“我、我也是!”
云江和守一似两座高山,一座巍峨一座嶙峋,站在这二人身后不言语,神情却坚。
大家被鼓励带动,也就都加入了:“我去!”“我去!”“我也去!”“不能就这么送死!”
终只有死亡那块沉重的墓碑,以千钧之力蛮横地撞开了人们心中紧闭的黑色大门。那门前不管是轻是重、是刚是柔的阻碍,不管是青石板或是旗飘飘,都摧枯拉朽一并除去了。
这一下才发现,所谓的拦路石,是不堪一击的幻影。
“好!很好。”云逸杰道,“那么就请大家,去召集其他处的姐妹们,劝她们与你们一起,见龙王!”
“好!”
“大家先不着急,”云逸杰道,“我和徐大人带着些人先去西门上看看情况,大家组织起来,身强力壮的去外头修堤坝,身体差些、力气小些的留在东门,为大家生火烧菜,在后方支持,你们分好了队伍,咱们东门上见。”
春信见状也交代了几句:“大家都是女子,遇见泥沙灰尘爱生病,请在后方的姐妹们接下雨水,无根水干净,等前面的姐妹们回来好擦擦身子!”
“走,咱们先去看看水势!”云逸杰带着云江等人出了门。
到了西门城楼上,才知这天地如今究竟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大雨如滚滚浓烟,将禹城掩埋覆盖。那城楼高五丈,站在上面却觉自己比泥沙还要细小,站在通河滚滚的泥沙倾泻之下,好似转眼就要被百尺危楼般迅猛的洪水卷走。
云江看着这洪水,感叹道:“城中水已溢起一丈多高,若城墙一倒,整个禹城便如被猛兽吞入腹,踪影全无了。”
云逸杰转过身去观察着城内的情况,她昨日看过城内地图,已有了些想法,有两条路可修。
春信这时带着人来到了城楼下,人人短衣赤脚,拿着工具,做好了准备。
“阿江,你去问问,这里共多少人?再有,叫李云李大娘上来,我看见她了。”云逸杰伸手往下一指,云江便飞身下去,李大娘在听见云江说话后,目光明显躲闪了一瞬。
云江将人带上来:“人带来了,下边,一共有五千余人。”
“云、云大人,”李大娘战战兢兢道,“那次指认你丢弃尸块,害得你被误认为碎尸案凶手,是我有眼无珠,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行了吧李大娘,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个。”云逸杰浅笑道,“你不是眼力好么,隔那么远一下就记下来我手里的布包有多大,你来帮我个忙。”
李大娘听了喜笑颜开,捞起衣摆使劲擦了擦手:“大人不怪便好,这下找我可是找对了。我娘家是开布匹店的,我幼时便与父兄一起去进货、在铺子里裁衣,不管是布匹还是山路,我的眼睛啊,都能丈量出长短!”
“那你看看,”云逸杰伸手指着,“从那戏马台,到城下,有多远?”
李大娘眯着眼睛观察了会儿,笃定道:“云大人,您信我,这儿要是修长堤啊,大概有七百丈!”
“那这条呢?”
“这条……大约是九百丈!”
“好,多谢李大娘。阿江,告诉大家,咱们修那七百丈的长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