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枕槐安崴了脚,原本加上来回路程为期五天的旅行延长到七天。五个人中三个都不是什么好动的性子,一个体力废多走两步就要瘫,还剩下那一个,现在就是个人形膏药,枕槐安走到哪他跟到哪。全员都不是很想出门,郁流也属实没什么可玩的景点,多出来这两天就这么过分顺利地决定了日程——集体宅家。
枕槐安现在很想在院子里搭个鸡笼子用来关奚流。
一只鸡悄无声息地飞进二楼叨了自己脖子并一根毛都没留地消失了,这种理由连江殊彦都不会信,尤其是住在同一间房里睡在同一张床上且明显暧昧了好几天的两个人嘴上同时破了口子的前提下。
顶着一道疑惑的视线和两道偷偷摸摸但满含莫名其妙的欣慰的视线,枕槐安简直想在身上绑个防暴钢叉,专叉奚流,保持距离。偏偏某人就跟感受不到似的,一没人看着就要把他拉过去亲一个。
好好扣了一年的衬衫扣子就摸了半天的鱼又重新上岗工作,在这短短的半天里,他三次被人从背后揽住腰扯开领子,亲在隆椎的左下方,那人说那里有一颗小痣。
以至于晚饭时,那只手再次伸向自己腰侧,枕槐安下意识一筷子敲了上去。
一声脆响绕着餐桌回荡,“咸猪手”嗷一嗓子,另一只给人夹菜的手倒是稳稳当当把夹着的菜放进碗里,稳到像是早就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嗷完了还念叨着什么:“本来就挑食还不多吃点,都快细成杆儿了”。
闲杂人等干饭的干饭憋笑的憋笑,被摸的尴尬到低头扒白米饭,摸人的倒是把不要脸贯彻到底,揉着手背自认小声地抱怨:“摸一把怎么了,又……”
又不是没摸过。
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口,被枕槐安一脚踩回去的。
吃过晚饭,几个人围在一起拿着幅扑克,玩了一个小时的拉火车,又玩了两个小时的抽老鳖,在即将转战萝卜蹲之际,奚流以老年人腿脚不好为由,在沈语秋的目送下,拉上枕槐安早早回了卧室。
锁舌弹回,枕槐安被按在门上,唇舌纠缠良久,分开后两人都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奚流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带了点幽怨:“我什么时候能见光啊?”
“你还想怎么见光啊?”枕槐安有意逗他,说,“反正小枫和语秋绝对知道了,咱俩现在出去亲一个,也就是让江殊彦叨叨你三天三夜。”
“好啊,走!”奚流果断伸手按下把手。
“诶!”枕槐安后背抵着门,没让他拉开,“……等确认了再和别人说吧。”
没名没分的“床伴”嘴一瘪,活像质问负心汉:“该干的不该干的咱俩都干了,还不算确认关系吗?”
“我……”枕槐安眼神乱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吧,地下恋也挺刺激。”几年的心结终究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开的,奚流也没盼望着他几句话就能给眼前这棵麻花树掰正喽,手不老实地缠上人家腰,说着荤话自己给自己安了个名分,“多吃点饭吧。你腰太细了,男朋友,我都怕你受不住。”
“滚!”枕槐安推开他,一头冲进浴室。
昨晚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对未知的恐惧,最初的疼痛与不适,过量的亲吻,被逼出口的讨饶。回忆中充斥着羞耻。
以及,欢愉。
只不过在当下那份欢愉也成了羞耻的来源,也掩住了心脏小小地悸动。
枕槐安试了试水温,闭紧眼憋了口气,站到花洒的正下方,总感觉胸口憋着什么无处发泄,便默默把奚流从里到外骂了个遍,骂到词汇量不够了,就重复同一句话。
大尾巴狼,受不住也没见你放过我!
不吹头发的恶习从沈语秋传到枕槐安,又从枕槐安传给奚流。两个湿漉漉的人紧贴在一起,硬是把一米八大床睡出了宿舍单人床的感觉。
枕槐安现在由衷的佩服隔壁那对双胞胎兄弟。
奚流像是突然患上了那个皮肤饥渴症,非要把他揽到怀里,或者自己钻到他怀里才肯老实睡觉。抱着毛绒娃娃睡觉很舒服,把巨型毛绒娃娃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睡觉也很舒服,但是在这炎炎夏日,即使室内有空调,面对一个几乎自己一样高的会喘气的大活人,不管是抱在怀里还是被抱在怀里睡一整宿觉,说实话都并不是很舒服。
“衣服都被你弄湿了。”枕槐安推了推拱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没推动,还摸了一手水,转手便抹在对方背上。他没转过身去,只是把头向下歪了歪,小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奚流手腕搭在他腰上,指尖向下摸去,问:“还疼吗?”
“不疼。”枕槐安拨开一天摸上来八百回的手,脸埋得更深。
“骗人。”奚流说,“你早上走路姿势明显不对劲。”
“……腿。”自己不说话他就又要乱摸,枕槐安只好红着耳尖如实禀报,“大腿疼。现在不疼了。”
奚流:“可是我疼。”
枕槐安承认,他终究还是太把奚流当要脸的人了。想过他会借着给自己揉腿的借口乱摸,也想过他会没个正型地说两句好话,哄一哄自己。
实际却是,那人拖长了尾调,比小孩撒娇还腻歪地诉着“苦”:“我胳膊好疼,还使不上力气。”
枕槐安:“那你截了,截了就不疼了。”
奚流:“截了也疼,幻肢痛。”
良久的静谧,交织着气息,半梦半醒间,枕槐安感觉到搭在腰上的手移开,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额头。
原本趋于同频的呼吸被其中一方打乱,那絮乱的气息像闯入暗藏无数机关的陵墓的盗墓者,动作极轻。拨过头,撩开碎发,露出额角,唇瓣附上去,那里有一块陈年的伤疤。
盗墓者起身看向墓主人,却发现本该沉睡的墓主人正半瞌着眼,也看向他。
被抓个正着,他干脆不再遮遮掩掩,手指顺着不规则的疤痕描摹:“试过祛疤吗?”
“没必要。”枕槐安声音带着困意,没抗拒他的动作,只是重新瞌上了眼。
“没必要,还是不想?”奚流问,语气平淡的好像在问明天吃什么。他的手指扔在疤痕上摩挲着,明明是愈合多年的伤口,早就不会疼了,可枕槐安却觉得被磨得难忍,转身躲开了。
果然还是会在意啊。自己的恋人总是想着另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是那个人的痕迹,像什么话。
好在他们并不是恋人,起码现在还算不上。
“我在吃醋,你不哄哄我吗?”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又被否认了身份的八爪鸡缠上来,凑得很近,碎发蹭在枕槐安脖颈,很痒,“毕竟是情敌,虽然我赢了,但是赢了也不能剥夺我吃醋的权利。”
知道对方嘴里吐不出自己想听的话,奚流没等他回应,抬手勾下衣领,鼻息洒上肌肤,他再一次亲上那颗小小的痣:“这个,只有我知道吧?”
“……可能吧。”枕槐安像是被他的呼吸烫到,扭着肩躲了下,手伸到背后拉起领口,还特意向上扯了扯。
“我可是比你自己知道得还要早。”身后人像是成绩不那么好的孩子考了满分般骄傲,可下一句又轻得像哀求,“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相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