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念少主,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少主就是已经离开了!
她死不瞑目,她心有不甘!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我从未想过将她复活,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复活是逆天而为,注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少主都走了几百年了,你为什么不让她好好安息?为什么还要把她扯出来让她不得安宁?少主那样善良,便是复活了也不会开心的!你想她郁郁而终吗?
你想再杀她一次吗?”
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薛乾在她话语攻势下,几乎站立不稳。
体内的凃劫撑住了他。
他对他窃窃私语:“你要放弃吗薛乾?别忘了你走到这里付出了多少?在你妹妹死后,你的一生就只有复活她一个目的。难道因为阿筝三言两语就要放弃?那你这股懦弱劲和几百年前毫无区别啊?当年做错了,现在距离复活绵绵只差一步之遥哦?你要一错再错吗?你不至于废成这样吧薛应穹?”
是啊。
只差最后一步了。
薛乾的视线落在黎期身上。
他的眼神太锐利,刺得黎期哆嗦了一下。
好奇怪。黎期边往阿筝身后躲边想。他根本不认识薛乾,可是为什么……在恐惧中,又觉得他身上有一丝亲切呢?
薛乾咬着脸颊内侧的肉强迫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他酒红色眼眸中,地狱一样的焰火再度灼烧。
“不对,阿筝,你说的不对。”他直勾勾的眼神像过分执著的痴人,“绵绵啊……她是莲花。所谓莲花,就是那种……即便土壤肮脏不堪,也终究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坚强品种。她复活时,也许会难过,也许会恨我,但那只是一时的。只要回到这个世界,她终究可以想明白并且接受的。你看,我的错误并非不可弥补,不是吗?”
阿筝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字。
不管怎么说,她曾经与薛乾一同生活过很多年。
不是几年,是几十年。
可今天她意识到一件事。
就像薛乾并不了解绵绵一样,她也并不了解薛乾。
记忆中的薛乾虽然有时温吞,有时跳脱,但本质上,他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极端,并不执著。
这种特性,让他无缘于大道,却让身边人格外安心。
她真心这么以为。
但她错了,错得彻底。
薛乾是咬住就不会松口的类型,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撞了南墙也不退缩,要么把南墙撞出一个窟窿继续往前走,要么头破血流死在南墙面前。
难怪他能变得那么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连功法至大乘境、心机深重的薛湃也死在他手下。
他真的……从头到尾都不再是阿筝认识的那个少年了。
一个人,要怀着什么样的决心,才能彻底杀死过去的自己,变成全新的另一个人?
阿筝不敢想象、不忍想象。
她认为自己对他全然是恨了,可到了这一步,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她对他还是抱有旧情的。
哪怕他做出的事情全部不可饶恕。
这个认知让阿筝几近崩溃。
她努力咬住下唇,却还是无法抑制鼻尖发酸,泪水夺眶而出。
“阿筝……”薛乾似哭似笑地看着她,语气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劝导,“不要哭……就要结束了,就要结束了。”
在场所有人中,表情变化最小的是晏宿醒。
他始终只是微微蹙着眉,盯着薛乾的动作。
时机到了。他对自己说。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他一手拉过阿筝,一手拉过黎期,催动灵符实现空间跳跃。
三人身影在面前骤然消失,腹中传来凃劫的讥笑。
“哎,薛应穹,不要只顾着伤心感慨好不好?到嘴边的鸭子都能飞了,本座也是服了您嘞。”
薛乾眸光一暗,在几秒内切换好思绪。
“‘移形换影’符需要损耗许多法力,即便是元婴期的晏宿醒,来这么一下元气也要大损……最多三次。这是第一次,后头还有两次可能会让他们跑走。”
凃劫打了个哈欠。
“哈……两次?真浪费时间。不过那完全是无用功吧?反正我们手里有符濑,他们跑不了。”
薛乾扯了扯嘴角。
收下黑狗符濑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虽然已经无法化形,功力差不多全废,但它鼻子仍然好使。
符濑的鼻子和普通狗鼻子还不太一样,它能直接嗅到灵魂的气味。
因此……无论怎么乔装改扮,怎么遮掩气味……
它想追踪的对象,都是不可能跑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