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有意无意看向锦绣和惠妃,更为通透之人,从太后异常的举动中,也察觉出几番端倪。
再仔细一瞧,那位北帝身边之人,如今虽说有如死狗一般,可分明正是太后外甥!
难怪太后会如此这般,原来是想要包庇!
太后紧紧攥着手心,面色阴郁低沉,却是冷眼看着众人,未发一语,也让惠妃的心不禁往下沉。
她知道,太后这步棋是毁了。
即便外甥再重要,太后也不能不考虑整个母族,用一人换全族,代价实在太过惨重,她再怎么怜惜妹妹的骨肉,也不能枉顾全族生死。
惠妃看向丽妃,只见丽妃神色不显喜悲,似乎即便赢了她一局,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一直知道丽妃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也是一位难得的对手,可赢了她这局又如何?还没到最后一步,她还有机会!
自小太监出来后,锦绣面色骤然惨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只因一时同乡之情而心生不忍,乃至动了情丝,这个让她深爱之人,原来竟是将她推向悬崖最后推手。
是她识人不清,这是她的命!
锦绣未作无用辩解,也没看向曾经深爱过的人,就仿佛曾经未曾认识过一般,也让小太监面色浮现出一抹心虚,可惜曾经包容他的人已经无视了他的存在。
“没错!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同惠妃娘娘无关!”锦绣连尊卑都不顾了,她愤恨地看向丽妃,“当初你怀有身孕,不慎滑倒之事也是我所为!要怪便怪你不识好歹,总是处处与娘娘作对!”
“我生来命薄福浅,可娘娘对我恩重如山!娘娘素来仁善,不愿为难于你,可我却不能叫你如此得意!”
锦绣将所有罪名全都揽在自己头上,惠妃目光有些动容,最后还是别开脸。
就当众人以为此事了却,却见北帝身边心腹——刘德从内殿走来。
“陛下已醒,诸位请进。”
众人心中不知所想,面上却是齐齐一副惊喜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好似对待自家爹娘一般情真意切。
北帝早年本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作为帝皇更是有无数人想要对他暗中动手脚,千防万防总是会有疏漏之时。
廉罪人是其一,惠妃和王家也是其中之一,还有曾因北帝滥政做出错误措施,从而导致酿下惨祸之事的各路人马,皆无不想要他的命。
是以,北帝如今身子是真的不太好了。
昔日依稀有威严在身的北帝,如今虚弱地靠在软枕上,一瞬间苍老的容貌中满是疲惫,眼皮半睁,里边却是浓浓的愤怒。
他强撑着身子,猛然推开宫人侍奉的汤药碗,在重力之下,宫人一时不察,竟被推了往后一步,手中的汤药碗滚落在地,苦涩难闻的汤药气息也随之弥漫在殿内。
除却太后,所有人均垂首跪地。
太后情绪本就不佳,北帝与她毫无血缘,即便是同为名义上的母子,可北帝连表面功夫也未曾做过,如今再看到北帝这般,太后是真的生不出什么人之将死的怜惜之情。
“皇帝身子不佳,快请太医。”太后不想在北帝最后时刻,还徒留笑话。
北帝口中发出嚇嚇之声,有如喉间有痰,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惠妃,“毒……毒妇!毒妇!”
这话刚说完,他猛然剧烈咳嗽,仿佛快把肺给咳出来一般。
刘德好忙上前帮他顺背,喂了口温水。
在北帝的示意下,刘德说道:“惠妃娘娘,得罪了。”
话声刚落,黑金卫立即上前将惠妃擒拿在地。
到了这个地步,惠妃哪里会不知此事定然与丽妃有关?她凄楚地问道:“陛下,臣妾何罪之有,竟让您如此……如此对待臣妾?”
“您还记得那年花开月下,您曾说过会保护臣妾?”
刘德打断惠妃的怀柔之技,“惠妃娘娘,您可就莫要再说这般之言,给自己留些体面罢!陛下已然查出您妄图谋害君上,残害龙嗣,以及王家谋反等一应罪证。”
深宫水深,少有人干干净净,北帝并不是现在才查出,只是当初还需要惠妃和王家,也不想和他们鱼死网破。
可如今北帝查出自己会中毒,正是惠妃和王家所为,目的在于叫庆王接手他手中权势,如今再忍的话,估计他下一刻便要到地底下面见列祖列宗,这还岂能再忍?
北帝是个霸道的人,一个霸道且专/制霸权的帝皇,在得知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时,会是怎样?
北帝心中如何作想,纪舒年不知道,此事正是他和丽妃所为。
刘德有弱点在身,不得不听他们行事。他们也没多做什么,只不过是毁了惠妃企图将太后绑在利益船上这步棋,隐瞒廉罪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让北帝知晓惠妃对他曾经下过毒而已。
如此,北帝只会以为他如今这般皆是因为惠妃,再将之前北帝已然查出的王家谋反,及残害忠良等罪证一并带出,惠妃与王家必倒之!
一夜之间,满城肃杀,王家还在等着宫里的好消息,却在下一秒满门被捉拿,与之党派之流如树倒猢狲散。
唯一尚未被牵扯得太深的庆王,也被拘禁于宗人府中,等待北帝的下一步旨意。
秋意渐凉,在北帝对王家问罪当日,便已然昏迷不醒,朝中之事均由纪舒年这个太子代理朝政。
杀滥官清朝政,纪舒年不顾朝中大臣阻拦,对侵占良田、地方割据、拥兵自重的门阀士族动手,大力推行改革制度,完善科举措施,由寒门学子代替士族于朝廷政权的垄断,引起了门阀士族联合对抗。
也就是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晓,那位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和当朝太子,居然是多年好友!以前什么死对头,全都是假的!人关系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