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谌脑海里只生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元三小姐?没听说过。”韩谌满不在乎地将活鱼扔进了鱼筐里:“我只知道横塘自古就有,养活了多少渔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元家的地界了?”
为首的府兵横眉立目,抱拳向天:“我大周镇安侯的女儿,丞相的亲侄女!你没听说过?这地界早八百年就被我家小姐收了!没我们小姐的允许,谁也不能私自垂钓捕鱼!我们家小姐来此游玩,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念在尔等草民无知初犯,这次就不追究了,还不快滚!”
韩谌往他身后看去,就见一顶软轿停着,想必里面坐着的就是对方口中的元三小姐。
韩谌忽地被气笑了:“什么侯爷又丞相侄女的?不就是狗仗人势的东西?你说这地儿你收了就你收了?可经朝廷的批准,文书拿来我看!”
嗨呦!那府兵的眼睛倏尔睁大,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不要命,居然敢称呼侯爷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我看你找死!”那人提了刀就要上前。
“大胆!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秀珠高声道,甩在身后的胳膊被身旁的韩谌一把拉住,正要冲上去理论的脚步就被滞住。
韩谌将秀珠拉到身后,又哼笑道:“我看找死的是你们!”
精壮的手臂呼呼甩了两下,将那鱼线收到竿上,接着轻松朝前方一扬,只听“哇”的一声痛呼,提刀来势汹汹的府兵就摔倒在地。
“你们,你们!”那府兵还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头领,有着军功的人,居然就这么轻易被这个家伙被打了!
韩谌啧啧:“好弱。”
那府兵捂着屁股爬起来,正要上前,就见韩谌身后的几个姑娘露了头来。
方才没有看清,这会儿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穿着样式出自宫廷。
那人囫囵咽下一口吐沫,听到身后轿帘打开的声音,一个女声传出:“没用的东西,两个人都收拾不了?”
那人为难道:“小姐,他们……好像是宫里来的。”
“宫里?”走出来的元三小姐是个年轻姑娘,削肩细腰,算是个美人,她打量对面几眼,略皱了眉。
“宫里出来的又如何?照样给我拿了,有什么我担着。”
那头领得了指令,心一横,“给我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拿了!”
身后的府兵们皆扬刀上前,然而韩谌抽抽甩竿,游刃有余地两招后,七八个府兵皆捂着肚子腿脚,倒地不起。
这下对方彻底傻眼了,“你们你们你们你们……”
锦缎珠钗的元三小姐更是傻眼,随手拿起鞭子就指向对面。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好大的胆子!不要仗着自己是宫里出来的就肆意妄为!告诉你,这里是元家做主!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让我伯父三分!”
忽然脸颊一痛,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摸了摸脸颊,发现光滑的右腮上已赫然隆起一条长痕。
韩谌在她尖利的尖叫声中收了鱼竿。“口无遮拦,教训下你而已。”
元三小姐又羞又恼,泪水立马就下来了。
她是元欢的侄女,在族里排行老三。元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更从小娇生惯养,金枝玉叶,比起公主也差不了多少,哪里受得这种委屈?
当即就想将这帮人全都收拾了,怎奈此时人倒了一地,她再无人可用,捂着脸,气得直哭。
“元小姐?”目睹全程神色淡定的沈星澜悠悠开口:“你的意思是就连天子你也不放在眼里?”
元三小姐正要破口大骂,但见对方年纪不大,说话仪态均有气度,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突生。
坐着轮椅,宫里来的……
不会吧。
她额角突突地跳。
沈星澜道:“我的近卫很快就会来了,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至于你刚刚说的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回宫后我也会禀明父皇。”
父皇……
这下元三小姐可以确认眼前这人大概真的是皇太女。
怎么好端端的,碰到这么个硬茬……
但她娇纵惯了,此时仍不肯低头,嘴里直哼哼:“殿下好小气,我不过随口一说,殿下就要去陛下那里告状。殿下可知就连陛下,也要给我大伯面子?”
沈星澜挑眉:“哦?怎么?你的意思是丞相也会赞同你方才所言,这大周是你元家的地盘,不姓沈而姓元,连我们沈家也要拱手让位是吗!”
“我……”元三小姐又有些气短,但此时她脸上火辣辣的,破相的愤怒让她不能善罢甘休,“休要和我说这些!就算你是皇太女我也不怕你!大不了等我家人来了,去宫中一禀,就说殿下刚册立即失德,德不配位,看陛下到底处置我还是处置你!”
呵。好一个去宫中禀报。果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元欢当了权臣,连带着随便一个姓元的都敢这么嚣张。
沈星澜短暂地闭上眼睛,克制住屈辱和怒火,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可以。尽管去禀,丞相既然能抬举我,自然也能废掉我,大不了连带将天子也一并废了。”
废天子……元三小姐却有些不敢接话了。
沈星澜又道:“不过我也同样会呈奏疏。将你们今日的行为都上奏朝廷,几大罪状都会一一写明,朝廷自有公论。”
元三小姐恼怒:“什么罪状?你想做什么?”
沈星澜冷声道:“你们侵占良田湖泊,占公为私,此为罪一;见皇太女而不行礼,不用尊称,此为罪二;妄议朝政,私议储君废立,此为罪三;公然挑拨君臣关系,置丞相脸面于不顾,此为罪四。有此四罪,恐你难逃罪责,朝野必议论纷纷,丞相岂会保你!”
“……”元三小姐红肿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
她原本只是吃了瘪不甘心,想给自己找找面子,怎么突然就被扣了这么多罪名?每一条都是能砍头的大罪!
一片死寂里,忽有哈哈笑声响起,元三小姐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站在沈星旁边那个使鱼竿的男人已捧腹大笑。
她的脸更白了。
正在踌躇之际,马蹄声纷沓而至,一队人马跟在一匹高头大马的屁股后头直往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