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与否,明日便知。”
江彻在那封信里,故意提及了狱法盏。
二人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接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被人一脚踹到了客栈之内,二人高的门框被卸了下来,哐当一下砸在了乐旬的脚下。
那男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白净俊美得有些不真实,身上散发着杂乱的香脂味,四周的食客哂笑着围上来看热闹。
掌柜眼皮也不曾抬起,仍是一脸认真地敲着算盘,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很快一个穿着紫色劲装背着大刀的彪形大汉便出现了。
“焦安世,适可而止吧。”彪形大汉利落将大刀按在那青衫男子的脖颈之上,脸上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
焦安世的脖颈苍白如纸,被大刀按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竟敢当街杀人,真是胆大妄为!
乐旬眉头一皱,刚想起身,却被江彻按住了,示意他仔细看着那个叫焦安世的青衫男子。
“李悼衣,你真的敢杀我么?杀了我,涂柳依会放过你么?”焦安世并不忌惮那把大刀,神态自若地说道。
焦安世出声的同时,四下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他的声音很特别,像玉石相击般清脆,又像鱼跃入海般熨帖。
乐旬第一次听见如此特别的声音。
“别太得意,也别有下次。”
听到涂柳依这个名字,李悼衣似乎回过神来了,敛去了双目的凶狠,恨恨地收回手中的大刀,转身出了客栈。
那掌柜的见李悼衣已走,终于有了反应,笑嘻嘻地提上一壶热酒,径直来到了乐旬二人的桌前。
“二位贵客,抱歉抱歉。刚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扰了二位的雅兴。今日酒水饭菜便是算在小人头上,聊表歉意。”
说罢,便示意小厮将那门框收拾干净。
焦安世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起身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衫,坐到一旁的桌上,自斟自饮起来。
围观的人倒是纷纷转移到了他的桌前,调笑起他来。
“焦公子,这回又被逮着了?真不幸运。”
“哎,焦公子,那涂柳依真容当真是鹤发鸡皮,蓬头历齿?”
“那可不一定。听说涂家有秘术,可以长生不老,返老还童更不在话下。”
“吹牛吧你。”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那焦安世似乎没听见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大家伙并不意外焦安世的反应,又调笑了几句,很快又各自散去了。
涂柳依。
好熟悉的名字。
乐旬似乎在何处听过。
不过眼下让他更感兴趣的是,那焦安世脖颈之上那条快速消失了的血痕。
乐旬暗中探过焦安世的身体,他身上没有魂魄,按理说,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瞒过天道,助他偷生于人间?
这焦安世又是何人,能让那人花费这般心思?
乐旬心中刚生出疑惑,江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掌柜的,这焦公子是何人?”
江彻说罢,往那桌子上放了一把金瓜子,乐旬瞥见这一幕,眉头皱了一下。
那掌柜会心一笑,扯过衣角将那金瓜子纳入怀中,顺势拉过旁桌的椅子,坐了下来。
“要说这焦公子是何人来自何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句余山上那涂柳依的相好。”
说到相好二字,掌柜特意压低了声音。
“涂柳依知道吧?就是那涂家的家主,很是钟情这个焦公子。可惜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听说那涂柳依已是耄耋之年了,焦公子这般风流倜傥,怎肯屈就?这几年,就时常看到这焦公子下山来寻花问柳。也不知道被那李悼衣打过多少回了。我们早就习惯了。今天这算是小打小闹了,反正涂家的人会来赔钱的。我们就权当看戏了。”
“这焦安世既然对那家主无意,为何不讲清楚,断了这份情缘?”
“什么情缘,分明就是孽缘。你们外乡人有所不知,这涂家的人都有病。涂柳依更是疯癫,怎会放过他?要怪就怪焦公子生的那副好看面貌了。”
“如此强抢强占,就没有人管么?”
“这九连山脉虽然是南境武夫族的地界,但是这句余山向来是不归属于他们。何况焦安世又不是武夫族之人,何必多管闲事?我们亡月城更不用说了,建城不过十年,城主连自己都没站稳,更管不到人家头上了。”
“那天地之大,他为何不逃?”
“逃?异想天开。这涂家主身怀奇异秘术,手段狠辣,她看上的人,怎可能逃得脱手?”
“此话怎讲?”
“十年前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有人亲眼看到这焦公子倒在了九连山那边的漠洋河畔,身上的肉都腐烂得差不多了,脸皮也没了,只剩下一口气。听说是句余山将他带了回去,治好了他,才有了他如今的天人姿貌。世人传闻,这焦安世离开这九连山就会死的呢。不过也奇怪,都十年了,我们都见老了,这焦公子却是风采依旧,未曾有丝毫改变啊。”
“既是血肉模糊无脸无皮,又怎知他就是焦安世呢?”
“是声音,他---”掌柜正讲得眉飞色舞,那焦安世却叭嗒一下放下酒杯,板着身子从他们身旁经过,出门去了。
掌柜的话也戛然而止。
因为声音?
在乐旬看来,这太牵强了。
乐旬暗中分了一丝灵力跟上了焦安世。
客栈里的嘈杂也焦安世离开后又渐渐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