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旬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入城之时,不记得有这样一位老者在此。
他的目光巡视了一下四周,暗中蓄上灵力,谨慎地靠了过去。
不料甫一踏入破庙,耳边便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叫卖声。
“肉包子,肉包子。”
“阳春面!”
再定睛,那个老者已然不见了。
眼前只有不知何时簇到一堆,摩肩接踵的人群。
乐旬有些恍惚,他好像突然跌进了当年那个繁华的小城。
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笑意盈盈。市廛栉比,小摊鳞次,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灯笼,红灯笼。”
“公子,买一对灯笼吧。天官节将至,愿天官赐福于公子,一生平安幸福。”一个头梳双平髻衣着列明锦的小姑娘笑颜如花,向乐旬递过来一对红灯笼。
乐旬刚要伸手接过那对红得耀眼的灯笼,那小姑娘白藕一般的手臂却欻然化成了一节灰黑的枯骨,如花一样的笑颜变成了五官空洞的骷髅。
那对灯笼却化作一缕黑烟,绕着乐旬的手臂而上。像是万千利刃在卸解他体内的灵力,又像是有万只虿虫在吞食他的手臂,随后是胸、腹……
他体内的灵力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着,他无法驭使它们。
迷迷糊糊中,乐旬对上了一张戴着玉质面具的脸。那双面具下的双眸,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万千利刃与虿虫似乎在眼前之人出现的那一刹那停下了脚步。
那人黑衣如墨,双目如星,如松如玉般。
是君止。
他向来杀人如麻,此刻,乐旬在他的身上却闻不到一丝的血腥味。
乐旬鬼使神差般,踉跄着凑到他的面前,仔细地嗅了嗅。
那人却面如冰霜,一步不移,任由他嗅着。
靠得极近了,鼻尖几乎触到了他的鬓间,乐旬方才嗅到一点淡淡的花香。
那花香,甚是好闻。
他似乎在何处闻过。
是雪塔花的香气。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不对不对,全都不对。
雪塔花,早已在一千年前便已绝迹人间了。
而这世上也早已没了天官节,眼前之人他也早已将其斩杀于与天城的王宫之中。
这是幻觉。
乐旬闭上眼睛,摇了摇脑袋,试图将眼前的幻景摇散。
但等他再次睁开眼睛,长剑已在横亘在他的脖颈,炙热的触觉让他清醒了一些。
这是他的天予剑,当今能驭使天予剑的只有他与君止二人。
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君止。
他似乎听见君止在问他。
“你杀我,后悔了么?”
后悔了么?
乐旬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目。
诛邪斩恶,他从不后悔。若不是此刻他无法动弹,他绝不会再一次让君止从他的手上逃走。
君止手中的天予剑瞬间将他的头颅砍落,血飞溅起来,将眼前的一切都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而他的头颅在空中飘落,像一把破败的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