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刚出王宫,想着天已擦黑,得快些赶回府邸,可没料到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诸葛亮一把塞入了骈车。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周瑛惊慌失措。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诸葛亮一出宫门没多久立马反应过来,十多年前,吴苋见过周瑛!
当下立马心如擂鼓,立刻折返,还未进内宫,便见到宗雯阻在那,只说王后与玉先生有要事商议。
诸葛亮便知晓吴苋什么都知晓了。知道便知道吧,将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发髻有些微乱的周瑛整理完衣襟,气呼呼地瞪了眼默不作声的诸葛亮。
骈车慢悠悠的晃悠,周瑛瞧诸葛亮还是不言一语,火气慢慢充盈胸中。
他算是她什么人,凭不打招呼说拉走她就拉走她。自己也这般不争气,竟听他的话。
她压住火气,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你是要把劫持去哪?诸葛将军!”
只见诸葛亮丝毫不在意她快压制不住的火气,撩开帘子看了眼如墨的夜空,不紧不慢说道:“饿了吧,带你去吃一家铺子,他家的红豆饵饼你肯定喜欢。”
“...”周瑛缓了口气,看着他那双亮晶晶,带着期待的眼睛,有些坚决道:“我不会喜欢。”
是不会喜欢饵饼还是不喜欢眼前这个人,自己该清楚明了。
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诸葛亮有些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尽量不让自己的脸色太难看,吩咐车架前往锦司的府舍。
锦司的府舍与织锦坊只有一墙之隔,深夜的锦坊没有白日里机杼声,整个坊中只有他二人,微弱的烛火照亮前行的路,诸葛亮提着灯笼,领着周瑛一一介绍锦坊各处,告诉她,所有一切都置办好,以后她可以安心住在此处处理锦坊的公务。
他肩上的担子卸给了她,希望未来的路不会太辛苦。
到了隔壁的府舍,两进的院子,庖厨厢房一应俱全,被诸葛亮收拾的像个能长久住人的宅院。
等去了书房,看到堆满的竹简,都是锦坊的文书,周瑛这才觉得像个处理公务的府舍。
“以前我在此处,处理锦坊的事太久,便宿在这。”诸葛亮指了指屏风后的软塌。
随着诸葛亮的目光看去,周瑛的思绪忽然有些飘忽。他可真是事事都亲力亲为,也不嫌累的慌。
“新换的。”诸葛亮回道。
周瑛突然摆摆手,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他失笑,周瑛才缓了口气。
这时拂霖带着小厮端着食案进来,摆在棱窗边的榻上。
案上的菜食勾的周瑛目不转睛,诸葛亮见状,笑着推开窗。
一轮明月下,两人举杯对酌。
这酒真好,周瑛心道,口腔里满是桑葚的果香。
“以后内宫之事还是甚少参与的好。齐林倒台,我们算是和齐夫人站在了对立面。”诸葛亮嘱咐完,见她放下手中的酒杯。
“谢将军明言。只是以后要不要卷入内宫纷争,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该受的苦罪,我也不会逃。”
周瑛的脸颊微红,有些不敢看他,但口中的疏离之意,早已不是此前携手时那般亲近。
“包括将玉玲坊搭进来,成全了现在这条路?”诸葛亮毫不避讳地点透了这一切,他的口气也很生硬,手中举了许久的酒,一饮而尽,很是负气。自嘲地一笑,“是何时开始的?”
闻言,周瑛心中像是卸了一块大石头,也许是醉酒带来的勇气,不再遮遮掩掩,坦荡道:“在第一次将军您举办的诸坊织锦会后,我便明白私家锦坊存活几率太小,与其像齐林那般,被您使手段吞的骨头都不剩,还不如为自己主动接近您,谋个前路。我为了自己,也帮了您。”
“也许我知道玉玲坊是你,便不会。”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周瑛的脸更红,话里话外暧昧的情绪让她难以招架,她逼着自己清醒随即回道,“我于将军而言只是手中制衡的宝剑,将军不必待我特殊。您是汉王的臣,谋划蜀中之事是本分。”
她顿了顿起身,踉跄有些站不稳,被他一把扶住。她却要拒眼前之人于千里之外。
挣扎之间,她盯着他那双带着薄薄醉意的眼睛,“我可以算计您,您也可以利用我。我们之间需计较分明。”
“对。”他的声音极低,失望地垂着头,拽着她胳膊的手也慢慢使不上劲。
她把目光挪至那双长了茧的手,很修长,即便隔着衣衫,都可感受到那股温热紧贴着她的皮肤。
只是温热越来越远,他的手慢慢松开滑落,摩挲着衣料簌簌作响。
此情此景,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如此难受。她承认自己口是心非了,可还是硬着心,转身而去。
刚踏出一步,周瑛就被身后之人拽住,向后之力不容拒绝,她转身未曾站稳,就跌落他的怀中。
他被她压在榻上,酒气伴随着暧昧之意在咫尺之间流转。她甚至能看到他眼角的细纹,还有几根不起眼的白发,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这双眼睛,她寻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