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日的雨,成都的天总算放晴。诸葛将军府的仆从们忙碌起来,收拾洒扫。庭院内遍植花木,叠石为峰,倒也雅致。
定安早早便在府门前迎候归来的诸葛亮,两人一前一后在去后院的途中,定安呈禀府中这些时日的事,偶尔诸葛亮询问两句,也不多,更多是让定安自行决断。
“先生,还有一人前来拜见。”定安道。
整日踏破门槛要来拜见他的人并不少,但听定安说起是锦坊的新任指教时,诸葛亮微微一愣,停步于花廊处。
他才想起,临行前,刘备曾与他提过一次,给锦坊挑了个指教,只是那时事务繁忙,未来得及与之一见,更没来得及给这位新指教的宣文上落印,怕是这位新指教这些时日都无法正式上任。
进入花厅后,定安赶紧奉上这位新指教送来的图样锦轴,诸葛亮刚想打开锦轴,诸葛果不知从哪冒出来,冒着喜气笑声充盈整个花厅,“阿爹,你可比信里早回来几日。”
“这几日在家可有听你三叔母的话。”诸葛亮抚摸女儿的发髻,身边的拂霖立刻呈上锦盒给诸葛果。
打开一看是枚堆丝嵌珠簪,诸葛果兴奋地拿出来观赏把玩,还让侍女竹喜给她簪上,看好不好。
诸葛亮这才腾出手来,仔细查看锦轴。一笔一划,越看越觉得这画风极像一人。
玉台君?
“好似玉先生的笔锋。”一旁的诸葛果也凑过来。
“玉先生?”
“是呀,就是我此前向阿父提过的,宫里那位教我们丹青的玉先生。”
诸葛亮一把拉住女儿,仔细问起关于这位玉先生的事,隔日一大早他便在唐松宫里再度遇见周瑛。
绿柳拂水,池鸳踱步,白鹤飞舞。
池边不远处的帷幄下,一众公子女郎观赏着春池中溪水的白鹤,诸葛果还在默默观察周瑛时不时俯身添笔改画的身影。
很像,真的很像。她没有骗父亲,玉先生真的很像过世的瑛姨母。
“别看了,你都看了这半天,画上可是一点成果都没有。”身旁的张文莹悄悄地说。
诸葛果收回思绪,拿起搁置许久的笔,那墨似有些干。
一旁的竹喜添水研磨,诸葛果静心用笔划过砚台,檀笔舔满墨汁,就听张文莹道:“按说王太子平时课业繁重,也不会来上丹青课,今儿倒是好兴致,来这同我们晒太阳。”
张文莹边说边把手中的檀笔丢至一边,抬起那双染了淡红色指甲的手,放置额间,遮挡些刺眼的阳光。她和诸葛果不同,她可是右将军张飞的女儿,要的是马上持鞭的威风凛凛,对这么舞文弄墨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要不是能偶尔凭着一两幅画和诸葛乔说上话,她也不必让自己学这苦差事。
“他是王太子,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诸葛果持笔漫不经心地说。
“是呀。听我阿爹说,咱们的王太子以后会是真正的太子,等成了太子就能选太子妃了,就是不知谁这么好命要嫁给那个胆小鬼...”
还没说完的话被诸葛果死死捂紧嘴巴里。
“莫要胡沁!”
挣开诸葛果束缚的张文莹,左右观察两眼,也自觉有些失态,但还是噘着嘴对诸葛果说,“你和你老爹一样,正经起来就吓死个人。”
两人打趣间,突然听到“扑通”一声。纷纷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一件彩蓝对鸟纹绮长袍漂浮在水面上。
“王太子落水了!”
呼叫声连绵不绝,身边的侍从们纷纷跳入水中,受惊的诸葛果呆呆地望着湖面,还未来不及安抚猛烈跳动的心,就眼睁睁看着周瑛也跳进水中。
她下意识地喊道:“姨母小心!”
只是周边慌乱的人,没人听到她这句呼喊。
折腾一番,刘禅被仆从架起扶至岸边,浑身湿漉漉,衣袍丢落水中,连带着发髻也有所松乱。
被拖上来的人还有周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跳进池中,要去做英雄,只是情势逼迫之下,她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举动,带来的后果便是浸泡过水的衣衫无比贴身,玲珑身段,自己女儿之身很可能被人发现。
意识到这一层的周瑛才开始真正的怕,骨头里面透着寒,远比刚刚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