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抽调柴桑的兵呢?”有人小声提议道。
张昭还未来得及张口,就听周瑛呵斥道:“你是昏了头吗!”
她丝毫不顾及情面,“若曹刘两家趁江东危难之际攻我要塞,那时失去的就不是一个建业这么简单!”随即,她对朱然决绝道:“传令,各地军队驻扎原地,未有指令,不可擅动。违令者立斩首将!”
朱然被周瑛这一股气魄所镇压住,立刻应道:“喏!”
“还有,派五百人趁今夜火速前往巴丘,无论用什么方法,把叛军家眷接来建业。”
“现在很难抽调出五百可靠的军士,完成此事。”朱然为难道。
周瑛从袖中掏出令牌,示意给诸臣道:“这是至尊的三千死士,现在归本夫人调遣。”
张昭在孙权身边多年,知晓孙权训练有三千死士,皆武功高强,非一般军士可敌。如今有这三千人在,心里稍稍安些。立刻对周瑛做出臣服姿态,群臣见张昭如此,也开始听从周瑛安排。
“建业城各城门由守城兵士守住,三千死士守住建业宫,也会护住诸位及你们的家眷。你们当中若有人胆敢生出不臣之心,与叛军里应外合,本夫人断不会让那人好过!”
“臣等亦无二心,誓死效忠孙氏!”
周瑛派出说服叛军的人回来了,即便以家眷相要挟,叛军依旧一路朝建业开拔而来。
因此,周瑛下令,掳来的反叛家眷尽数屠尽,以震慑住其他地方蠢蠢欲动的势力。
这样的雷霆手段,让张昭在心中确定孙登继位后,幼子理政,也会得到周瑛的扶植,江东不会亡。
叛军离建业还有一日一夜行程,本该在今夜至建业的孙朗的军队却驻扎在五十里开外,停止不前。
张昭向诸臣道出心中担忧,他怕孙朗会和叛军勾结谋权篡位,即便他是孙氏子弟,可面对赤手可得的权利,谁能稳住摇摆的心。
盯着这份烫手的信笺,周瑛自请前去见孙朗。张昭不愿,他怕周瑛身陷囹圄,被孙朗当作人质。可周瑛料定孙朗没这个胆子。
一人策马离城,在寂静的深夜,她独自进了孙朗的中军大帐。
当她出现在孙朗面前时,他欣喜的一把将她抱起,在帐中转悠好几圈才舍得将她放下,始终没有松开揽住她纤腰的那双手。
周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眼下乌青一片,呼哧呼哧而来的喘息声,在这样的夜显得暧昧异常。
“你二哥还没死。”周瑛主动点醒他。
孙朗噗嗤一笑,“早晚的事,我听说他现在躺在寝殿里,和死人没分别。”
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让周瑛确信孙朗他真的有篡权之心。
“五叔是想让我和孩子的下场落得和大乔夫人一般吗?”周瑛问。
孙朗的手指撩拨着她的发丝上,这幅轻佻的样子真是少见。“我可以娶你,我是登儿的亲叔叔,我一定会好好善待登儿,还有你。”
说着他轻嗅她玉颈间的香气,氤氲缱绻,让人着迷。周瑛不着痕迹的躲过,哼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的轻蔑让孙朗顿感不适。
她从未这样对过他,为什么在他即将拥有权柄之时,她竟如此看他。
升腾起薄怒,孙朗将周瑛又揽紧一分,逼她同自己对视,愤恨道:“你既能嫁二哥,为何不能嫁我!我与他在你心中本就没有分别!”
“有!”周瑛毫不畏惧道:“你二哥他有顶天立地的本事,你没有。他当年从大哥手中接过江东基业不过十九岁,却能平定人心,收复疆土,击退敌寇,可你呢?”
她眼睛上下扫视着孙朗,冷笑道:“勾结叛军,谋夺来的位置,你觉得可以坐的有多长稳。当初至尊从先主那儿继承大业,依旧遭受各郡起伏反叛,耗费了多年心血才稳住江东局面,让你有命在这儿,和我叙旧事,搅风月,没早早成了叛军的刀下亡魂!”
她不屑的神情和口中的事实,让孙朗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她亲手,一层一层的揭起。
趁他慌神间,周瑛按住他的腰封,偷偷摸索着,口中继续道:“试想想,你是有你二哥的通天本事还是江东诸臣的支持,能够有命坐在那高位上享得几天泼天的富贵!若你真取而代之,登至大宝,如你所愿娶了我,只怕诸郡有样学样,皆连反叛,我的命也长远不了!”
话毕,她一把将他推开,趁他不注意,手中摘来的东西立刻藏在后腰锦囊中。
孙朗踉跄间顺势扶住案台,坐在木阶上,整个人木住不言语,不停着思索周瑛说的话。
见此景的周瑛松了口气,知晓孙朗这是怕了,收起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缓缓走过去,陪坐在他身边,问道:“你少时曾与我说,不甘心一出生便是庶出的身份,想闯一番功业让他人高看一眼。出身没得选,可这路怎么往下走,你有的选。为何不堂堂正正留个青史载名?”
那双盈盈透水的眼凝望着孙朗,让他把一切都忘得干净,她的手慢慢被他握住,她没有闪躲,“昱德,你应该缴杀叛军,辅佐登儿,稳定住江东人心,开拓孙氏基业。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求你,帮我!”
中帐内的火盆噼里啪啦的作响,不知搅乱了谁的心,帐内温暖如春,扫平寂寞,心底生出一丝就此作罢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