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的长子之责,包括为了家族,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子?”她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循默认。
他的反应,让周瑛的心像被针一点点深入刺痛。
“循儿。”她有些心疼,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姑母不想看到你在姻亲之事上委屈,为了家族,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我们周氏从来无需依靠联姻壮实门楣,都是子弟自己一步一步挣出的荣耀,才有不被人轻看的庐江周氏。所以,你心里究竟喜欢谁,想娶谁与之荣辱与共,度过余生,一定要思量清楚。”
周循又是未言,但已经将周瑛的话听进去了,默默思考。
“现在不着急给我肯定的答案,待你真的确定好对山灵的心意,不是源于一时冲动,而是相识相知后的决意坚守。再则,山灵出身微末,我和你母亲不会在意这些,但是,你既决意娶她,夫妻同心就要做好一同无视外界指摘议论的声音,若是未来遭遇的这一切有信心抵得住,那就来告诉我。姑母会替你和山灵扫除那些世俗的障碍。”
她这番话于无形中给了周循力量,他哽咽道:“谢姑母。”
“循儿,姑母只想你们能欢愉的度过此生,其他的风雨与你们无关,不必揽在身上。有姑母在。”
姑母,我长大了,可以换我来庇护你,有循儿在。
周循张了张嘴,忍住冲动,并未将这话说出口。
周循走后,周瑛一夜未曾好眠。她心中清楚,周循的婚事,孙权一直留意着,他的打算,她心里已经隐约知道些。
周公瑾的长子,江东尊夫人的侄儿,这份尊贵,堪配的也会是尊贵。
可她绝不会让周循知道他已被孙权选定。
周循一旦知道,选择的是妥协,不是抗争。那时,她会痛恨自己,再度恨起挣脱不开的枷锁,囚禁她一人沉沦就好,何必再来牵扯旁人。
食过早膳后,周瑛到了城郊的佛庙,白墙素瓦,碧青色的苔藓点缀着几许诗情。
堂内摆满了越桃,风轮一吹,满室清香。
周瑛缓缓走进,发现佛堂内部整修的十分雅致,池上理水,穿岩径水,从院外看来根本看不出,其中有如此盛景。
白墙之上连绵不断演示着佛教故事,一笔笔皆是曹弗兴亲手所绘。
“有些信佛之人,看不懂博深的经文,倒是能看得懂这些画。”
曹弗兴有些自豪的带领周瑛参观自己的杰作。
佛堂算是他用心头血浇灌而成,传入江东不过十几年的佛教,并没有得到士大夫的重视。
自然也没有像玄观那样得孙权资助修缮,他只得用自己铺子的营生来尽力整修维护这间香火不盛的佛堂。
“不说废话了,我需要你,还有你经商的本事。”周瑛开门见山说道。
曹不兴有些失落道:“我以为女郎看中的是我的丹青。”
“无需我看中,千百年后,你的丹青会是史册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周瑛挑眉一笑,“我这人可有相面的本事,和妙莹学的。”
他腼腆一笑,不知是因为周瑛的逗乐还是因为提及到了赵妙莹。
“我只需要你一年的时间,用你的经商的本事替我赚钱,赚来的咱们六四分账。你的那份足够支撑你后半生彻底远离世俗,沉迷佛绘丹青。”
周瑛始终盯着曹不兴看,注意他神态的变化,不肯错过一个细节,这样她好继续加码。
“做什么营生能在一年的时间内挣得我余生无忧?”曹不兴问。
“反正不是让你蹲大狱的那种。”
“那我也得知道到底做什么,我才能有底气答应女郎,能一年之内挣得钵满盆满。”
周瑛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画册起身,顺势递给他,“呐,你先看着,我就先回府了。若是想寻我,别亲自去,派个人到西街的津阳茶庐寻。”
拍了拍手,她没想同他再客套寒暄几句,直接走了,留下捏着画册有些懵懵的曹不兴。
目光落在手中的画册,他咽了口水,郑重其事的打开,第一眼看去全是绘图,第二眼确定这图连起来说得是故事,第三眼他就被彻底吸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