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瑢点头,让周瑛得以安心。
仓促赶来的嬷嬷们,余光一瞥就知晓是破坏了春闱好事,面露愧色站在一旁,接过周瑢,准备回房。
“姑母,瑢儿给您这儿抓红了,对不起。”
周瑢离开周瑛怀前,目光落在她的胸前,见红痕遍布,低声说了这话,让周瑛一滞。
“无事。”
不是你的错,而是床上那人。
屋内又恢复平静,冰凉的青瓷砖透过脚心,周瑛赤脚站在那,对着帷幔,面露倦怠,不肯主动上前一步。
就让时间停在这,她在思索着虚妄。
脯前粘稠的白渍,散发出的气味让她清醒过来。
帷幔被掀开的那一刻,她疲惫的眼神顷刻间被温和与爱意填满。
“明日我得...”她又重新回到他的怀里。
“孤听到了。”孙权打断,拿出帕子给她脯前的那一抹拭净,动作很轻柔,不似之前,他在她光滑的胸脯上,莽撞地将积攒的压抑释放了干净。
“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就亮了早些睡罢。”
她能隐隐感觉到他被破坏兴致的一点闷气,可这气不该朝一个孩子撒,他也不会对着身子正在调养的她撒,所以,悉数吞进腹中。
回到周府后,看到周瑢哭着奔回乔容清的怀里,怎么都不肯撒手。
周瑛站在那,如芒刺背,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此前,周瑢在崇椒院三两日住着,尚能时常归家,可当周瑛小产之后,周瑢就彻底住在这,时刻陪伴着周瑛,没有孙权的教旨,离不得内宫。
为了安抚自己失去孩子的忧思,生生将其他母子生离。
她在心底叹口气,对乔容清充满了愧疚。
侍女进来奉茶,周瑢窝在乔容清怀里不撒手,嘴里喃喃说着这些时日在内宫的事。崇椒院的几只幼猫长大了许多,登哥哥一双手已经抱不过来了。她屋子里的冰鉴很大,凉爽的晚上需得紧盖被子,姑母生怕她生怕着凉冻病。
坐在一旁的周瑛玩着唇角,静静听着,手上翻看府中的度支,又找来管事的人,仔仔细细查问了家里几处分邑的度支。
不是信不过乔容清管家,而是生怕府中几个管事的人,欺负乔容清背后没有主事的男人撑腰,偷梁换日的私吞了家产。就需得她时不时费心对这几个管事的敲打敲打。
“轮到循儿作修,这两日应当会回来。”乔容清说。
周瑢惊喜叫出来声,“阿兄回来了!阿兄要回来了!”
阿兄要回来了!
周瑛手一哆嗦,掉落度支册在地,发出声响。
她回过神来,从白凝手中接过度支册,可是册上的墨迹,怎么都看不清。
我的阿兄不会再回来了。
入夜,周瑛真正的梦魇了。在孙权怀中装了那么多次,这一次却是真的。
黑幕中撕开一个小口,她欣喜望去,可惜,什么光都没有投进,至暗的令她窒息。
她挣扎,吼叫,想要逃离,可那个裂开的小口依旧高悬在那,像无尽的深渊,正深深凝望着她,开始一点一点撕碎她的精神。
天明星稀,一大早周瑛便带着白凝,亲自去巡查几处庄子,府中管事完全没想到周瑛会走出府门,亲下田庄,前往查验各处庄子的收益。如此,他们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侍。
忙活整整一日,从早到晚,周瑛一句闲话未说,连茶都甚少入口,时间大多花在核验度支册上。
每一处,她都看的仔细,不曾遗漏,时不时揪出对不上的帐,虽无伤大雅,但她还是故意小题大做,找来管事的头儿细问,不听解释和推诿,只转过头问其他人有没有想取而代之的想法,撩的人心涌动。
最后再问管事的头儿,有没有本事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若是自觉无本事,那现在就拖家带口卷铺盖走人。若是觉得有,她可以给他俸禄三番,但要再出一点纰漏,她就要新账旧账翻倍算。
多少双眼睛盯着,替周瑛监督,也在替自己谋算。管事的头儿自然不敢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