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温念握紧硬盘后退,直到腰抵上护栏。四百米高空的风掀起她破碎的裙摆,顾承舟染血的手突然环住她腰肢:"跳下去。"
"你疯了?"
"我跳过二十三回。"他扯开领带缠住两人手腕,"每次都能在殡仪馆醒来。"
温念在坠落中看见他嘴角的笑意。黄浦江的波涛化作漆黑巨兽,吞没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她听见顾承舟在耳畔低语:"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海水灌入鼻腔时,记忆如走马灯闪现。六岁的病床上,少年将草莓奶递到她唇边;婚礼当夜,他掀开头纱时指尖颤抖;老宅密室里,他抚过母亲设计稿的泪痕...原来氟西汀的苦涩早渗入每段虚假记忆。
"呼吸!"顾承舟的吼声撕裂黑暗。他跪在渔船甲板上按压她胸腔,湿发滴落的水珠混着血,在月光下像碎了满地的钻。
温念咳出海水,摸到他肋骨处的凹陷——那是坠落时为她挡下礁石的伤。渔船随着浪涛摇晃,她突然扯开他浸透的衬衫,在跳动的火光下,那些陈年伤疤竟勾勒出鸢尾花的轮廓。
"1999年12月24日03:15分,"她抚过最狰狞的那道疤,"你冲进火场时,消防栓早就被动了手脚。"
顾承舟的瞳孔映着渔火,像两簇将熄的烛:"我救的是温氏珠宝继承人,不是你。"
发动机突然熄火。探照灯刺破夜幕,海警的喇叭声伴着温父的电子音传来:"交出硬盘,留你们全尸。" 顾承舟将防水袋塞进她救生衣,转身跃入漆黑海水。
"活下去。"他的唇语随浪花消散,"替我看看真相大白的那天。"
温念蜷缩在渔舱底部,听着头顶密集的枪声。防水袋里除了硬盘,还有枚鸢尾花胸针——母亲葬礼那天别在她衣领的,此刻背面刻着串经纬度坐标。
当海警船逼近时,她吞下胸针,咸腥味混着金属划过喉管。温父的机械臂穿透舱门刹那,远处突然升起信号弹,整片海域的渔船同时亮灯。LED屏在桅杆间串联成巨幕,1999年的完整监控像场盛大审判,照亮整个上海滩。
温念在强光中轻笑。原来顾承舟早就把备份藏在黄浦江每艘渔船,用二十年布了这场滔天棋局。她跃入海水时,恍惚看见那个少年在火光中回头,眉眼与此刻的月光重叠。
"该醒了。"她咽下最后口咸涩,朝着坐标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