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
时澈翻身将两人的位置调转,冰凉的黑发划过他的指尖,香气萦绕最后却被他的腕表死死勾住。曲柔惊呼着按紧后脑勺,紧绷着脖颈害怕头发被绞得更紧。
“我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半跪在沙发边的人,嘴里不停地低骂和道歉,修剪整洁得手指微微颤抖着,配合着手腕小心地转动,把那盘绕的缕缕青丝解下来。
银色表带勒着男人因紧张而青筋暴起的手腕,内侧捻薄的皮肤透着紫色的暗线。好不容易分开来,两人间暧昧气息跑得无影无踪,四目相对,唯有无奈地笑。
“说起来,”时澈撑着膝盖窜起身,又恢复那副无所谓模样,抬着手腕把表取下来,塞进裤兜,“你刚在浴室吹头发,没开灯啊?”
一股酥麻的紧张感,瞬间窜上曲柔的后颈肉。她仿佛警戒的狐,往后缩起了耳廓,眼底闪过的慌乱,如同雪地里逃窜的身影,微不可察。
“嗯,没开。”她捧上那杯普洱菊花茶,甘洌而清香,荡漾的茶汤里倒映她无害的笑容。
大雨初歇,空调送风的呼呼声,外机加速工作带着轰鸣,仿佛是两人眼神交战的背景音。来电的振动惊动了沉郁中的神经,曲柔放下茶杯,走到桌边,拿起手机。
她走到窗前投下一块阴影,在时澈眉骨处劈开明暗交界线,摩挲着他还没来得及剃的胡茬。接着电话,绕到桌边,睡裙的裙边被捏着,从小腿到膝盖又滑落。耳后碎发随转颈动作扬起,灯光刺穿发丝瞬间,身下的沙发弹簧突然震颤,他感受到的频率,与曲柔垂眼看向他的眼神共振。
“好,我知道了爸,我马上来。”
挂断声响起时,曲柔的叹息声落地,恰好驱散两人间凝窒的空气。她转身,带起的气流掀动裙摆,不急不缓地把手机在手中翻转,坐回到他身边。
“抱歉啊,叫你过来,结果现在我得出门。”
“没关系,去哪儿?我送你。”
十分钟后,两人从温暖的室内踏入潮湿寒冷的雨后空气里。时澈忍不住倒扯口气,缩了下脖子。他来的时候跑得急,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走,从入户电梯到钻进地库的车里,他甚至都没注意今日阴雨。
刚出楼梯口,呼出的热气就在空气中凝结成白色的水雾,鼻尖也被冻得有些发痛。锃亮的黑色皮鞋踩破平静的水洼,坐进车里立马打开空调,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通红,曲柔低头扣上安全带,看着他被冻得白里透红的样子,在咔嗒的锁扣声中轻笑。
“你这出门真是不看天气啊?”
“那不着急么……”
被调侃得耳根发热,时澈笑着抹了把后颈,梗了梗脖子发动车子,被雨冲得光亮如新的黑色车身,在车胎拉扯潮湿的沥青,发出清晰的滋啦声平稳的驶离。
“刚和你通话的是你后爸?”时澈看着前方的路况,瞥了眼曲柔在导航上输入的地址,“怎么约你在机场见面?”
“他要出国一段时间,走得急。”曲柔看着车窗外雨后还未消散的层云,覆盖整个天空,像一层薄雾。
驾驶位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方向盘的节奏,底层节奏是闪烁的红绿灯。
“我陪你进去吧,停车场有点远。”
“不用去停车场,去出发层就行。”
“只能停五分钟。”
“嗯,够了。”
“……行。”
时澈眉头微蹙,眼神空茫,似乎在思索什么。曲柔随后父姓这件事,他倒是知道,背地里也查过这个叫曲家栋的男人。早年靠倒卖河沙起家,费了些功夫才攀上关系,专门接些当地政府工程来做的包工头。二十年前老婆孩子跟一个北方人跑了,和曲柔的母亲是二婚,结婚后曲柔才改跟他姓。虽算不上什么富豪,但在本地也算过得不错的小富人家。
沉默中黑色奔驰缓缓驶入空港,最后两公里的弯曲高架,车道开始变得拥挤。伴随着停车的双闪滴答声,曲柔在开锁声后下车,走向14号口的中年男人。
车内温度舒适,时澈本不想挪窝,可他越看越觉得那个男人眼熟。手指伴随着双闪的滴答声,敲击在大腿上,心头一动,抬手拍了照问老沈。
他看着两人站在寒风里,隔着有些生疏的距离,仿佛偶然聚在吸烟处的陌生人。老沈直接拨了过来,时澈接起来眼神还盯着两人没挪动。
“这人是上次朗城饭局上坐门口那个人不?”
“嗯,是,李副局下面的人带来的……这哪儿?机场?老登想跑啊?”
“他欠不欠咱钱?”
“好像小百万吧……我现在安排人过来。”
挂断的电话攥在手里,两指捏着顶在大腿一圈圈地转。时澈眯着眼,舌尖在犬齿上压了压,眼见着两人的交流从平静变成争论,他还是没能坐得住,顶着寒风就快步迈了过去。
“没事吧?”
温热贴近,时澈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曲柔往他身边靠了靠,神色凝重地摇头,“没事。我们聊完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