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霍如此的敏锐,洛鸢始料未及。她不禁砸舌,暗怪自己的大意。知道这一场拷问避免不了,所以洛鸢也不再逃避。
她慵懒的抬了抬眼皮,收起了那点玩世不恭。只道“夫子说笑了,幽境是否平安,夫子您岂非是最清楚的那一个。”洛鸢挖苦着他。
寒影的事她一个字也不会说,鸣霍责问也好,拷打也罢,都由着他去了。
眼瞧着才三两句拷问,那原本老实乖巧的学子就面露凶光,对他不屑一顾。变脸之快,让鸣霍措手不及。
“怎么,幽境的事情你也知道?”都到了现在这一刻,鸣霍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他探究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洛鸢,忽而有些好奇她的来历。
对于一个人族学子来说,他是否知道的有点太多了?还有,孙吴究竟是如何同意抹去了他那好友的名字?
鸣霍虽身居高位多时,但也不妨他知道学府内的一干事宜。幽境名单后续的变动,作为负责的夫子,孙吴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可不认为孙吴有这般好心,自愿为学子折损到这种地步。
“隐瞒不过是强迫学子来幽境的一种手段。既然我愿意来,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真相呢?”洛鸢笑意盈盈的望向他,既不谄媚也不挖苦。
“自愿的?”鸣霍勾着唇,满是不解重复着洛鸢的话,仿佛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声音清朗,如流水潺潺。一点一点的击在洛鸢的心上,她嗅出一丝不满。
“你可知前路是什么?”他问,在这个特殊的契机里,他第一次有机会与遭受不幸的学子对话。
不论被给予怎样的尊位,拥有着多强的力量。他也不过是个刚过500岁寿辰的妖族,若是以人族的年级来换算,他才28岁。
做不到同那些尊者一样的麻木,可偏偏被赋予了同等的权力,执行着同样残忍的任务。
这对鸣霍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凡躯,全无法力护身。随便一个失误,都足以让你尸骨无存,你以为来闹着玩的?”
他有些恼了,洛鸢若是个糊涂的也便罢了,可他明明有和孙吴谈判的本事,为什么要来这魔窟里消磨岁月。
听罢,洛鸢眨眨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鸣霍一遍。那些一早就准备好的刻薄话语,被她尽数咽下。良久,她一言不发。
不为惧怕他的气恼,却惊讶于他的愤恨。
为何生恨,有爱才有恨。鸣霍对于这些学子,实则是有关心爱护在的。
鸣霍将他的所作所为视为小孩心性,却不想冥冥之中,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龄人。
那些理智和成熟被一点点捡回,洛鸢莫名有种回归现世的轻松。
她想说“若人人避之不及,那幽境的灾祸终有一天会蔓延到他们的父母手足身上。”听着是慷慨激昂,但鸣霍大抵会觉得她太幼稚。
一批一批的年轻学子做着无畏牺牲,其实也只不过起到了一点拖延的作用。
思及,她也不笑了,反而半撑着沉思了起来。
她感觉鸣霍和那些冠冕堂皇的夫子和尊者不一样。她深陷幽境,若是能得到他的一丝帮助,必然会轻松许多。
她打量的抬起眼,想是斟酌这个想法的可行度。可看着鸣霍的样子,洛鸢却并不以为他会轻易的信任自己。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学子。长久以来,令神族都束手无策的状况,凭什么被她三言两语的动摇?
这是自然的,洛鸢心里明白。
可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她就是不甘心。
“你们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去,就没想过什么根治的法子么?”洛鸢出声,神情似水,波澜不动。
鸣霍居高临下,淡淡的瞥他一眼。却发现洛鸢的气势丝毫不输于自己,她淡定,也从容。不卑不亢的态度不足以让他恼怒于她的无礼,反倒深思她的言语。
可他毕竟年长,也见过太多的是非。洛鸢的问询,不足以他泄露千分之一的内心。
说到底,洛鸢实在没什么让他信任的地方。
“怎么,你有办法?”他收起半分严肃,不羁的往前一挥,便将那牢笼抹去。
他落了落眉,紧接着,就抬步向前。寻了个正对面的角度,他悠然自得的幻化出椅子,然后坐下。
天生实力的悬殊,在距离不断靠近的情况下,不自觉的就会让洛鸢感受到压迫,可她扯着嘴笑了笑,却没有体会到威压的存在。
用视线缓缓描摹着那张肆意的脸,眸光清亮,眼尾上挑,单薄的唇瓣如同他的下颚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又毫不收敛的矗立着。因为是妖族的缘故,暗红的纹路就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他的面庞,莫名的给这张目空一切的脸添了几分诡异,眼观鼻鼻观心,无论谁看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都会神色惶惶到难以对视。
洛鸢也不例外,她起初是有些惧怕鸣霍。或许是因为他实力很强,或许是看到那些夫子都对他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