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鉴他们居然还有兵力。
洛河苦叹,却无可奈何。
若他们此时走出了溪道,尚且可以动一动奔走求援的念头。可现在身处山林,无异于被漠兵围困,静待宰割。
搏命厮杀多日,他的士兵们不该只有这个下场,鹅城近在眼前,他不该,也不能死在这座山间。
一步步向着漠兵靠近,洛河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急速的搏击,胸腔也不得不为之震颤。
多年来,他苦读兵法,勤习武艺,年轻时也像洛鸢一样被选中入学府,只可惜勤勉有余,天资不足,他在学府里受益不多。
结业后,他继承了洛氏一脉相承的家业,安安稳稳的在这亿国国都里做个不咸不淡的将军。他很少迷茫,洛氏世代为将,洛河觉得这就是他的宿命与担当,即便他从出生起就被认定不适合习武行军,但听过之后,他只是更加勤勉,不愿懈怠。
不凭家世,只靠能力,洛河当年参加的是学府的普通招生,与各色各样的人同台比试,竞争激烈非常,但他依旧能被选入学府,那一刻,洛河便觉着从前许多年的努力意义非凡。
这些年来,亿国仍旧太平,但也并非是全无摩擦。尤其是在慕义上位之后,周围各国对于亿国的不满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每次有这样的战事发生,慕义总是第一个叫他带兵前去。给最少的兵,打最难的仗。
与其喋喋不休的辩解,不如赤裸裸的承认这是刁难。因为洛河不愿在无辜牺牲百姓的目的下帮他扩张领土,所以这种刁难在开了个头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对此没什么想法,这本是他的职责所在,直到后来那些算计的冷箭落在洛鸢身上,他才开始醒悟,渐渐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
虽说多年积累下的经验源自慕义的阴谋,但时至今日,洛河不得不庆幸自己有这样的头脑和能力。
离的越近,耳边的声响就越清晰。洛河的思绪逐渐冷静了起来。可冷静之余,他却发现了其中的古怪。
没有前进的脚步声。
反倒是……
刀剑相接声。
!
默默跟在秦安身后,洛鸢战斗之余,不禁分出了几分思绪感慨,能够做到鹅城驻守的位置,其心智和能力果然非同一般。
溪道险峻,几乎就是崖壁上蜿蜒出的一条路,虽不十分狭窄,但有小溪径流,若从景观的角度来看,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人若是想行走过去,需得慎之又慎。
有水,道路便潮湿。崖壁之上,这点威胁足以致命。而在溪道的最上方,是一大片平坦的地面,往下看去,一览无余。漠兵就伏击在此处。
再没有比这更适合进攻的地势了。而且溪道还是必经之路。
洛鸢来之前就做好了拼命的准备,毕竟他们对上漠兵,并没有什么优势。但秦安老练,寥寥几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弊病。
他安排一队人下了溪道,地势起伏,最邻近上层的道路被平地牢牢遮掩,所以漠兵看不到秦安派下去的那一队人。等到所有人按部就班,他就带着剩下的兵马从漠兵的身后放起了冷箭,由远及近,猝不及防。
当第一声箭羽破开气流刺入血肉之中,在最前方的寒影慢慢转头,细细看去,只见他眼眸通红,脸色麻木。
虽然置身于同一片夜色里,但寒影周遭的阴郁气息却浓烈的无法掩埋,就好像被一团黑色雾气紧紧裹住,挣脱不得。
他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凝视后方。月光浅淡,照不出他心心念念之人的身影。
璃州向来以培育战马著称,因此在临行前,苏酩并没有在马匹的数量上多加克扣。这也解释了他们一行人的脚程为什么如此之快。
有了马匹,虽然同在一片平地上,但他们的视野要开阔很多,箭羽涉及的范围也就更广。一时不察,漠兵就这样乱了阵脚,连连后退。
身前是箭雨,身后是悬崖。漠兵避无可避的退了几步之后,就呆愣住了脚步,没了动作。
秦安先前吩咐着走入溪道的士兵瞅准时机,纷纷将手中的球状物体扔向上方的广阔的平地。
那东西一受到碰撞,就会“扑哧”一下破开,内部的浓郁烟雾弥散出来,霎时间,仿佛仙境一般,朦胧而又神秘。
就着这夜色,四周宛如蒙上了一层幻影的薄纱,漠兵转眼察看,却所视无物。
原本脑海里的命令呵住了他们慌乱的行为,可不过一瞬,又被这烟雾的到来彻底打破,进攻还在继续,他们不可能一直呆愣原地,很快,就有人被绊倒着跌落悬崖,他们没有哀嚎害怕,可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身体还是沉重的与地面相接,发出了令人惊恐畏惧的声响。
“上吧。”衣栖呢喃低语着。
寒影转眼,却见她两眼弯弯,唇角含笑,看起来如此无害,可寒影清除的知道这不过是她乐见屠戮的神色。
她在享受。
可令寒影感到可怕的是,他同样不排斥这种感觉,或许他们在骨子里本就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