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很惆怅。
他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女儿的成长,但与此同时也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她受伤。
这是父母独有的疼爱,洛河不想让它变成枷锁。
一个洛府已经困住了洛鸢太多年,如果可以,洛河永远不想洛鸢就在此处止步,而自己,也会竭尽全力为女儿扫清路上的一切障碍。
接过杨亓递来的帕子,洛河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回了怀里。
他转身喝起了水,将视线漫无目的的落在溪面,干裂的嘴唇刚一沾水就撕扯着痛了起来,但洛河仿佛无所感知,他静默无言,但思绪却忍不住飞远。
鸢鸢,你会在哪,此刻又是否安全。
……
林间的树荫总是惬意,正值盛夏,一到晚间,便是源源不断的鸟鸣虫吟,听在耳边有些聒噪,没打算久留,可源源不断的山间虫蚁总是试图靠近,不得已,洛河吩咐人燃起了篝火来驱赶。
再有不到一日的脚程,他们就能进入鹅城的地界,想到此,众人紧绷的大脑总是止不住的松懈下来,就着夜色,不少人在朦朦胧胧间就勾出了睡意。
团坐篝火旁,洛河和杨亓也不免闭目养神,再休息一会,就该继续赶路了。
一刻未进入鹅城,便一刻不能松懈。
意识悬浮,耳边持续不断的充斥着嘈杂的鸣叫以及潺潺的流水声响,原先没觉着什么,但当失去视线,而周遭又莫名静谧之后,这种感官就开始不自觉的放大了起来。
隔着层层林木,远方的刀剑拼杀声其实很小很小,小到溪旁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洛河亦然。
那么,他到底是从何时觉得一切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是……
是烟火。
月色清明,但在树影的遮盖下显得愈发朦胧,除了身前一团团火,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在以更加热烈的姿态燃烧。
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洛河就是莫名感受到了另一团火,一团艳丽无比却又不足以掩过篝火的光团,在无人在意的头顶之上,悄然绽放了。
呼气,睁眼,在刹那间,洛河面色冷峻。
脑海里的那点混沌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亓顺着洛河的视线看去,蓦的发现远处的天边有着光亮逐渐褪去的一阵烟。
他惊讶的张开了嘴,眼底有着说不出的诧异。
是烟花,还是。
“信号,漠兵的信号。”洛河仿佛猜中了他的疑惑,故而笃定的开口。
“快,把人全叫起来!”迷茫不过眨眼的事,洛河疾声高呼,迅速起身,义无反顾的就快步朝着马匹走去。
陌生的信号,是什么意思,进攻,撤退,还是偷袭?
不可能,都不可能,还离得这样远,他也没听到大片的脚步声。
洛河的脸黑的仿佛要滴出墨汁一般,用脚一挑身边的长矛,他翻身上马,分毫未顿,而就在那个时刻,他脑中灵光一现。
“是挑衅。”
牵引缰绳,洛河驾轻就熟的调转马头,挥鞭离去。
“将军,太危险了。”杨亓察觉洛河的意图,隔着团团烈火嘶吼,试图叫住洛河。
洛河没停,更没有慢下脚步,他沉声,说着“躲入林中”后就再没有回过头。
溪水持之以恒的向下游不断流淌着,在这难以估计的漫长岁月里将两侧的碎石打磨的光滑圆润,人行走尚且困难,遑论马匹要在上面奔跑。
及时勒住缰绳,洛河离开溪水,而后操控马匹向林中走去。
两边的道路一样难走,但此刻最起码能借着树影隐匿踪迹。他既然只身前去,就没有抱着一丝一毫战斗的想法。
仅凭一束光,他不能预估漠兵究竟派来了多少的兵力。但以这么多天的作战经验来说,摩鉴此刻必然是抱着鱼死网破,殊死一搏的念头。
以他同行兵团的实力,决计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实力悬殊的战役拼尽全力,或许可以有机会与之一搏,但现在的这种情况,就只会是单方面的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