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小公子。”青铜巨人出于礼貌，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菏笠仰头盯了一会儿，扯着笑道：“要不然咱们坐下来聊吧？”

二人齐齐坐下，荷笠率先打开话匣子：“哥，你这么拼命呢，白天上一天班，夜里也一点不闲？”

“没办法嘛，都是为了生存。”青铜巨人干涩的嗓音里竟带着几分纯朴的笑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不需要睡觉吗？”荷笠问。

“不是不需要，是不能……”青铜巨人望向远方，粗厚的铁指垂在膝头，“在AI发展过程中，人们发现睡眠可以让AI更好优化性能。但像我们这种连活下去都很艰难的AI，别说优化了，能维持现状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所以只能多卖时间、多卖力气，稍微多赚一点，才好给家人和自己修修补补。”

荷笠沉默了一会儿，道：“哥，你成家了？”

说到家人，青铜巨人空洞的眼窝里似乎燃起了点点星光。他“嗯”了一声，说：“他们娘俩是我工作的动力。”

“家庭的确会给人很大的力量。”荷笠回应道。

“你呢，你成家了吗？”

“我？”荷笠感到不可思议，“我还小呢。”

青铜巨人一本正经道：“按理说像你们这种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应该到处留后吧。”

“……”荷笠忘了他在青铜巨人面前打造的人设是创业失败回乡奔亲的小伙子，尬笑了两声后，“我比较传统。”

青铜巨人了然地“嗷”了一长声，荷笠不懂他到底在懂什么。

“对了，你弟住在这里边儿吗？”青铜巨人指了指身后的墙。

荷笠心弦一紧，摸不准青铜巨人的态度，是随口一问还是内心鄙夷，于是不答反问：“这里不好吗？我刚来这，不太清楚。”

“说不上好不好，总之也是份糊口的工作。”青铜巨人答道。

荷笠了然，于是道：“的确，我也是这么跟我弟说的，这不被他赶下来了。”

“也不怪他气，比起我们，适合你们人类的岗位更是少得可怜。”青铜巨人道，“你呢，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哥，你肯定比我懂得多。我想问问，除了我弟这份工作，还有什么别的是我能干的吗？”

青铜巨人垂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道：“难为你一口一个哥，我却帮不了你什么。我粗活干的多，渠道也多是有关粗活的，适合你们人类的工作，我还真没有一点门路。实在不行，要不然你先跟着你弟试试这行？”

荷笠摇了摇头，发自真心地道：“我男人不让我干这行。”

“？”青铜巨人满脸疑惑，“你不是没成家吗？”

“是没成家，还在搞对象呢。”

青铜巨人点评道：“那你还蛮时髦的。”随后他问荷笠，“那你为什么来投奔你弟弟，不去投奔你男人啊？”

“……”荷笠一时语塞，清了两声嗓子，“实不相瞒，我男人还得靠我养着。”

“这可不行啊，家庭是需要两个人共同付出维持的，单靠一个人怎么行！”青铜巨人揽过荷笠的肩，“你听哥的，这种男的，不要也罢！”

“哥，你误会了……”荷笠意识到自己把信口开的河开劈叉了。

青铜巨人拍他的肩，深沉道：“你不用说，我都懂。”

算了。

荷笠不再解释，崭白的鞋快速地拍打着地面，有了离开之意：“哥，既然是你守门，我出去一趟你总不会拦我吧？”

“这里路偏，你刚来怕是要绕晕。”青铜巨人戳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我快下班了，待会儿我带你转转。”

荷笠惊喜不已，两只手连忙去握青铜巨人的手，却只能勉强握住一只。

“哥，您真是我亲哥！”

青铜巨人咯咯笑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在交班之前，荷笠先隐于一侧，耳朵贴着墙沿，静静听着他们的动静。

“没人溜出去吧？”一个像口哨似的声音道。

青铜巨人道：“这个点他们都睡了，谁会溜出来？”

“那可不一定，人类最狡猾了。”口哨音转了个弯，声音更显刺耳，“行了，你走吧，我来盯着，保管一粒沙子都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