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哦，乖孩子要遵守游戏规则……”床帘大敞，沈湫看到了坐在对面床的董佳佳，她的头发长回去了，长长披散，洁白的长裙上绽放出大片的红，滴着血的手对冲着沈湫呲牙咧嘴的鬼婴招了招，“快，到妈妈这儿来。”

笑吟吟的脸上神色柔和，如果另一只手上没有捧着颗仍在鼓动的心脏，场面或许还能温馨不少。

鬼婴爬回董佳佳身边，好奇地望了望董佳佳身后，它的生父躺在床上，眼珠暴凸，死死盯着床顶，仿佛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刘毅宏的身体被划了Y线，五脏六腑大敞，鬼婴看了半晌，仰头问妈妈：“这个可以吃吗？”

董佳佳把玩着手里的心脏：“算了吧，多脏啊。”

她将心脏抛了回去，手上利刃般的长指甲慢慢缩回，血色也从苍白的皮肤上褪去。黑暗限制，沈湫看不到太多隔壁床的场景，只能通过声音和模模糊糊的影子推断寝室里发生了什么。

浓重的血腥味引的人阵阵作呕，沈湫的余光捕捉到周安扑在烂成一滩的王利身上，饿了几百年一样抓起碎肉啃食。

只一眼，沈湫的呼吸都停了。

016替他重重地yue了一声。

沈湫将目光转回到起码有个人样的董佳佳身上，董佳佳抱着鬼婴，浅浅笑了笑：“那天你和她们说的话，我听到了。”

他猜也是这样，不然董佳佳不会对他这么和善。

“谢谢你。”董佳佳轻声道。

沈湫摇了摇头，董佳佳要谢也该谢016，他不过借了016这个bug，装模作样了一番。

……

那天刘毅宏扔下董佳佳的三名室友离开，沈湫走了过去：“董佳佳的手机还在吗？我可以试一试，找出她和刘毅宏的聊天记录。”

三个室友很警惕，沈湫又解释了几句，她们才犹犹豫豫的带着沈湫去寝室拿了董佳佳的电脑。

“佳佳的手机……摔坏了，被收走了。寝室还没来得及收拾，电脑还放在这里……”男生不能进女寝，室友们带了董佳佳的笔记本下楼，“电脑和账号都要登密码，你真的能打开吗？”

“我先试试。”沈湫打开了电脑，乱按一通，016从后台试着侵入。

操作起来没什么难度，董佳佳的电脑连个防火墙都没有，016成功登入，顺便还顺着网络把她手机里的记录迁移到了电脑上。

016迅速筛选了一遍董佳佳和刘毅宏的聊天记录，提取出关键信息：“董佳佳是受害者。”

刘毅宏很谨慎，和董佳佳聊天时没有留下过激言辞，但也能看出他对董佳佳怀孕前后态度的截然不同。

董佳佳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要钱，她仅仅表达了自己的慌张无措，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给她应给的关心，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可刘毅宏留给她的只剩冷漠。

016在董佳佳的电脑里找到了一段通话录音备份，刘毅宏让董佳佳不要再纠缠他，他说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和董佳佳玩玩而已。

“这些东西或许你们能用得上。”有了016的扫描，沈湫没有多翻董佳佳的聊天记录，将电脑还给三名室友，“网上的水军我这边可以帮忙处理，你们的澄清会不会有人看，就看运气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还是你想帮佳佳。”之前那个哭到蹲在地上的女生红着双兔子眼问。

沈湫顿了顿，道：“我没有在帮谁，我只是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

“董佳佳或许不想看到你们为她这么难过，节哀吧。”

……

“……我恨他，我也恨我自己，那么蠢，什么都不懂，他说没关系，不会发生意外的，我就真的信了。”董佳佳落下一滴泪，“我活到二十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了解，不知道吃避孕药伤身，不知道所谓的安全期根本不是百分百安全。我甚至连查一下都不愿查，因为他说了，我就信了。我以为这就是爱情，他爱我，一定不会害我。”

董佳佳笑了：“原来所谓爱情不过是我的一场梦。”

鬼婴抱着玫瑰熊，抬手去够董佳佳的脸：“妈妈不哭……”

董佳佳低头吻了□□婴生着柔软胎发的头顶，她擦掉鬼婴吃了满嘴的血迹，说：“我就是想看看，那颗说着永远只放着我一个人的心，到底长什么样。”

“现在看过了，不过是烂肉一团。放在心上是什么情话吗？真让人恶心。”染脏了白裙的血迹尽数褪去，董佳佳抬眸，漆黑的眼恢复一线清明，“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谢谢你，帮我拦住一会儿网络上的恶语……只是，大约没几个人，会在乎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那些奖状，那些表彰，那些最亲近的人讲述出的点点滴滴，每一张照片流露出的腼腆笑意，都不及王利一句“她在校外援..交”来的刺激。

没人在乎她的遭遇，他们都只想看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视频。

“我早看透了这些人的嘴脸，谁都不能证明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我只能自己动手……我死了还要被人造谣，我只好亲自复仇，挖出他的心肝肺，看看是不是黑的……还好，有这样一个世界……”

董佳佳的话戛然而止，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的神情空了一瞬，又恢复。

董佳佳抬头看着沈湫，突兀地换了个话题，微笑道：“你找到钥匙了吧。”

淡淡的光照亮漆黑的寝室，满地的血水里，寝室的门不知何时变了副模样。

古朴大门上的锁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犹如一个盛满了宝藏的宝盒，静待着拿到钥匙的人打开它。

沈湫缓步下了床，小心地避开还趴在王利身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周安。

“打开这扇门，你就可以离开了。”董佳佳坐在床边，轻轻晃着腿，“就当……是对你善意的报答，本来这扇门是要等你自己发现的。”

沈湫取出钥匙，对了对锁口。

钥匙很顺利地戳了进去，手腕转动，锁芯“咔嗒”，寝室陷入一瞬无声。

“宿主，周安站起来了……”016小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