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依旧躺在站台前,看上去像是被洗劫一空了般,窗户破了大半,玻璃碎在路面上,还掺杂着大量的红色血丝。
向暮大致将车内巡视一圈,语气掩饰不住地嘲弄道:“看样子这回真是下血本了,能活着回来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辛月却是在担心另一件事:“他们还没回来,陈列的伤是徐蕾导致的,这回恐怕凶多吉少了。”
向暮道:“还说不准,陈列虽然受了伤,但据我观察,他应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醒的,我想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他在伪装?”
“不清楚,可能只是想博取同情,拖延被投出去的命运。”
-
陈列忍痛站起身,却只能在丧尸的逼迫下一步步后退,他的后腰已经抵到了窗框,而丧尸没有停下步伐,它将嘴巴张到最大限度,那种腐肉的臭气顺着呼吸频率滚到陈列的脸颊上。
但它没有发起下一轮进攻。
它停了下来,像小狗似的在陈列身上闻了闻,然后扭着脖子转身,没有一点要和他继续纠缠的意思。
陈列起初以为是自己侥幸逃脱,可马上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走廊上布满了那些怪东西,他却可以毫无障碍地穿搜其间,甚至被他们看做同伴一样见之不怪。
同伴?
他愣住了——难道他被感染了吗?
可是他并没有被咬,他只是受了伤,他还有自己的理智,也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
他以前觉得自己足够成熟,足够稳重,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也永远都是温暖大哥哥的形象,但这一次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明目张胆地跑上街道,甚至冲到它们面前,可是再没有丧尸来攻击他,他们把他当成了同类,尽管现在还看不出任何相似之处,但很快就会有足够证明它们判断的变化发生。
他目睹过李亦庄的疯狂,那种丧失理智的热忱足可以将人变为兽。
“徐蕾?”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徐蕾显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充满了一股野蛮的力量,他很快追平了徐蕾竭力奔跑的步伐,可惜徐蕾依旧选择掩耳盗铃式的不闻不问。
他伸手抓住徐蕾的手腕,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现在的他充满了力量。
徐蕾被迫停下。
“是你,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
“是你给我下了套,让他们都把矛头都指向我。”陈列的语气十分坚定。
徐蕾移开视线,脸上没有了一贯的软弱神情:“陈列,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其实你早就发现我不对了,是吗?是你自己要冲到我前面的。”
“是我。”陈列自嘲地笑了笑,“是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在这种鬼地方,怎么能产生同情这种东西。”
“不管怎么样,你…”徐蕾迎上他的视线,陈列的脸色不再泛白,而是透着诡异的红光,眼周也奇异般的布满了血丝。
“你都没救了。”
陈列当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猛地后退几步,不可思议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断弯曲变形。
“可恶,可恶!”他大喊,“我不是!我没有被咬,我没有感染!”
“别自欺欺人了 。”徐蕾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心理防线,“既然变异了,你就已经注定回不去了,你应该也不想让他们都陪葬吧?”
“是你,是不是你!你动了什么手脚?”他猛地抓过徐蕾的肩膀,近乎绝望地摇晃着,“我明明没有被咬!”
徐蕾没有回答,她露出一个笑,不同于往日的羞赧,这一次她笑得张狂。
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乌云聚集在头顶,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决绝感。
徐蕾仰着雪白脖子,红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蠢蠢欲动。陈列起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等他意识到某种深层次的变化时,身体的本能已经代替他提前执行了下一步计划。
他狠狠咬进了她的血肉。
连徐蕾自己都没有想到一切变化的如此迅速,伴随着一阵酥麻的剧痛,她连忙推开身上的陈列,恐惧促使着她头也不回地狂奔。
陈列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几乎是在半清醒的状态下完成刚刚的动作,口中的血腥味进一步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任凭病毒侵略他仅剩的意识,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逐渐涣散,各种各样的气味钻进肺腑,他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变化。
黑色的天空下,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完成变异,直到他丧失理智的最后一秒,也仍然不愿承认自己被感染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