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号人围着几张圆桌吃饺子,猪肉萝卜馅儿的、玉米的、茴香的。等热腾腾吃完,晚上七点四十一分许清言才回到学校。
也才看到陈念决一个小时之前给他发的信息。
light:回校了吗?
日出停机坪:回来啦。
light:在哪?
许清言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前脚刚踏进学校南门安检口,盯着这两个字看了片刻。直到身后有同学排到他身后要进闸门,他才赶忙抬脚往前走,识别过了安检口。
然后步履不停地一边往避风建筑楼赶,一边回了信息。
日出停机坪:刚进南门。
light:我在咖啡厅。
陈念决看着信息界面,刚想打字解释:我把东西带来了。刚打下一个开头,不出三秒,对面已经回了信息。
日出停机坪:来了。
许清言把手机塞进大衣口袋里。跑到咖啡厅。一推门就看到坐在棕色小圆木桌旁的陈念决。
尽管今日早晨已经见了一面,但此时此刻看见陈念决穿着身上这件大衣,放松地转身看过来的时候,许清言还是不自禁弯了弯眼角。
这一笑恰到好处地扫去几分疲态。许清言越过他在对面坐下,发现了桌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于是问:“在等我么?等多久了?”
“嗯。没多久。”
陈念决这几天折腾狠了,一天接一天打比赛,整个队伍看似胜券在握,实则压力不小,不仅是带队教师的期盼,还要担住整个学院的厚望。学校公众号都发了好几篇他们去北京打比赛的宣传,平时一篇推文孤零零几个评论,最近几天评论都翻倍地涨。
加之今早又赶飞机,估计没怎么好好睡过,这会精神松懈下来,说话都带着泄劲的倦意。他这种懒懒的状态不多见。
许清言把相机背带卸下来,放置在空位上,他问:“是什么东西这么多?”
“给你带的。”陈念决把一个伴手礼袋子往下压了压,露出包装着香囊的盒子边角。
许清言看了他两秒,忍不住想笑出声:“你把人家店搬空了?”
陈念决又拆了一个贴着圣诞树贴条的纸袋子,贴纸十分歪歪扭扭,很轻易能看出是某人自己贴上去的。
他拎了一个本子出来。“也不全是吃的。”他说。
许清言接过本子,没第一时间打开,按着封面问他:“写了东西?”
陈念决犹豫一瞬,“一小部分。”
说实话许清言蛮好奇的,陈念决会给他写些什么东西?
有些想当着他的面翻开看,但从小养起来的礼节告诉他不可以这样。他举着本子礼貌问:“现在能看么?”
陈念决静静注视着他,许清言眸光里蕴着笑意,眼睫浓密又长,他缓缓挪开视线,既而扫了那个本子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清言耐心等了他几秒钟的时间,陈念决才动了一下唇:“还是回去看吧。”
陈念决看到许清言利索地把本子放回了袋子里,然后放在他自己的腿上,有点宣誓占有的意思,意味着他喜欢这个礼物。
于是这才松懈地靠了回去,背肌靠着椅背,一股舒缓的情绪又漫过心头。
在去北京的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远离了各个联系软件,每天休息的时候他会想,今天没有见到他,也没有联系他。或许回到学校,他们之间会变得生疏一些?
就像那年暑假过后的一整年,就像明知许清言考到了茉城大学的两个月里一样,亦或追溯到更远......反正他单方面关注着,但不过分熟络。
这样是不是就不算毁了在那个人面前立下的誓约?
尽管那个约定本身就是半妥协的产物,从一开始就摇摇欲坠。
他借着距离隔远的契机,尝试这么做了。很可惜这种断舍离的反作用很强烈。
在决赛早晨,他睁开眼收到信息的那一刻起。手指僵悬在拨通电话的按键上,几乎用尽定力才没有即刻播出去。
因为他突然很想听许清言说说话,以确保远隔万里的他是鲜活的、真实存在的。无论说些什么都好。
他恍然间想明白了,并且深谙这种平和相处的时刻珍贵到不可多得,现在是他运气太好捡到和赚到的,为什么不能多珍惜一会儿呢。
许清言发现面前的人出神了一瞬,眸子又突然清明起来,陈念决手指摊在木桌上点了一下,十分善变地改主意道:“算了,你如果想看就打开看看吧。”
许清言很慢地抬了一下眼睫,表情耐人寻味,然后把袋子里的皮面本重新掏出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写了些什么东西,能让面前这位纠结成这样。
书本前面几页是手绘,画着首都各个出名的地标建筑,雕梁画栋,也有日暮浮河,雨燕高飞,甚至是胡同老店门外的红灯笼和告示。
大概画的就是陈念决这几天的行径了。
最后薄薄几页纸写了东西。
“12月,圆于北京。祝平安幸福,顺遂小满。”
说不惊喜是假的。
许清言举着本子看了好几遍,放在桌上问他:“你自己手绘的?”
“对。”
“你......”许清言欲言又止,“你哪来的时间?”
“平时没事的时候画个轮廓,坐飞机的时候填的图。”
许清言盯着他,好一会儿默不作声。所以这人在飞机上也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