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点点蔓延，从遥远的天边慢慢流进房子缝隙，一点点流到林池脚边，连灯光都变得昏暗起来，林池突然觉得有点冷，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就在林池苦苦思索解决办法时，那扇已经关了几个小时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林玺双眼通红，行尸走肉般杵在那里，像被摄取灵魂的傀儡。

林池惊喜地站起来，只是蜷缩太久，腿有点没知觉，“哥哥！”

视线余光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只依稀看到一个盖着白布的架子，等他想再仔细看时，嘭的一声，门关上了，所有的画面都被隔绝在视线之外。

“哥哥，你不要生气。”林池去拉他的手，却被躲开了。

“小池，你怎么在这里？”他像是才发现坐在门口的林池。

“哥哥在哪，我就在哪。”

“你不必这样。”语气生疏冷漠。

林池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就像他的眼睛里装着所有风景，但却没有一处风景真正落入他的眼。哥哥一向整洁的头乱也凌乱地散开，甚至白色的衣襟上还有几点蓝色的颜料，一向干净齐整的指甲也变得坑坑洼洼，像是被牙齿啃的。

林池忍不住抬头看了林玺一眼，“哥哥，你饿没饿？我给你做饭。”

”好。“话音刚落，林玺就直直地往地上栽，林池眼疾手快托着他的腰收紧，把林玺接到自己怀里，只是他自己却撞得脑袋发晕。

面对林玺突如其来的高烧，林池不知所措，但在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下，林玺很快好起来，只是，从那以后，林玺经常去三楼，每次下来的时候，身上都有颜料的痕迹。

他在画什么，林池不知道。

三楼里面，有什么，林池也不知道。

哥哥从不对他说。

除了这一点小小的变化，哥哥似乎还是以前的哥哥，弟弟也还是以前的弟弟。

那天早上的事，他们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让它被岁月的风雪覆盖，只等什么时候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时再露出下面斑驳的泥土。

只是，林玺的内心并不像看到的那么风平浪静。那种往事重现、无法躲避的感觉紧紧挤压着他的心脏，快让他不能呼吸了。

谁家的弟弟天天粘着哥哥不松手，林池的亲昵让林玺脑中的警铃响了一遍又一遍，以往不曾留意的细节越来越清晰，很诡异，他怀疑林池的取向，当初的悲剧就是从发现弟弟的取向开始的。

但是他还是抱着几分希望，于是就有了几天前临时起意的一场谈话。

“小池，你看看这个女明星怎么样？”

“哥哥，你觉得她好看么？”林池只瞥了一眼，心中顿觉不妙，怎么突然提到女明星了，难道哥哥是想找老婆了？但他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扫过去，“这滤镜太厚了，都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

在林池眼中，除了哥哥，其他人都长一个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条腿

“不适合哥哥。”他的眼睛一刻也没从林玺身上挪开，缓了缓，又试探道：“不过哥哥喜欢就好，哥哥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对待的。”

不放过林玺脸色一点神情变化。

啊？这小子以为是自己看上这个女明星了！

他无语，这可是多少年轻男孩的梦中情人，常年霸占娱乐新闻头条的当红女明星。他觉得林池常年待在家，审美跟外面的年轻男孩子已经脱节了，所以他要帮助林池建立正常的审美。

“这是最近很火的女明星，办公室里的小男孩都喜欢她。”

“哥哥觉得她好看么？”

认真看了会照片，林玺很认真地回答：“挺美的。”

能成为万千少男的女神，自然是美的，只是，话音刚落，他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也没多管，又道：“要不要去看她的演唱会？办公室的小男孩都在抢她的票。”

林池甩干手上的水滴，抽出纸巾一个一个擦拭着手指头，丢进垃圾桶，笑着对林玺说：“我不喜欢女人，也不会去看演唱会，我喜欢……”

林玺条件反射般伸手捂住了林池下半句话，接着就觉得手心一湿，吓得他慌乱撤开了手。

“哥……”林池回味着舌尖的触感，缱绻出声，又往林玺面前走了两步，盯着林玺，像盯着一头猎物的狼。

林玺慌乱地想逃离，却被林池一伸手拦住了去路。

“哥，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你办公室的那些男孩儿？哥，你还想找新弟弟么？”林池往林玺身前走了一步，把林玺圈在岛台前的小小空间里，低下头，“哥哥，你知不知道……”

两人贴太近了，什么时候，他居然比自己还高了，浓浓的压迫感让林玺头皮发麻，一把推开了林池，切断了他后半句话。他逃了，他想自己离开的背影一定很狼狈，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

林玺轻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回忆起那天自己狼狈逃离的样子就一阵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