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鸢听到动静下意识地侧头,春日阳光晃得她双眼刺痛,恰好江慈发出动静,她便顺着看过去。
江慈逆着光只能看个大概轮廓,阳光好似唯独把她隔过去似的,南鸢遏制不住眼尾的酸痛,因刺目导致的生理性泪水从眼眶溢出,南鸢看着江慈,不由把想法说了出来。
如果没有遇到你就好了。
下个瞬间南鸢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的把想法说了出来,逆着光的江慈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只隐约辨认出对方的身影似乎细微的摇晃了。
“小南。”伴随着碗筷跟餐桌碰撞的声音,江慈向来柔和的中音夹杂着莫名的暗哑。
南鸢转动轮椅默默把自己推到餐桌前。
江慈布好碗筷坐下,松散扎着低马尾的黑发露出几根,南鸢沉默着【坐】到江慈对面的位置,没办法,对方只把这个位置的椅子撤掉,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自明。
扫了眼餐桌,杂粮米饭,两三个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碗汤。
她们进门不过十数分钟,这几个菜大抵是江慈提前叫人做好,等她过来热热就能吃。
“我记得小南你喜欢吃,特地叫人做的,快尝尝。”江慈给她夹了一筷子油麦菜,南鸢面上的蜿蜒泪痕已经干涸,她再度恢复开始的安静麻木,顺从地吃下碗里的油麦菜。
她可不知道她还喜欢吃油麦菜。
咽下嘴里的蔬菜,南鸢开口,“江慈,我吃了,能开始谈【工作】了吗?”
江慈除了给南鸢布菜,毫无吃饭的意思,听到南鸢的话,她放下筷子,弯着的眉眼带着了然,“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南鸢同样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江慈,眼神中毫无生气,“随意。”
“你的脚,能告诉我详细情况吗?”话音刚落,江慈问道。
南鸢嘴角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的病历你应该都能看到吧,何必再问呢?医生写的很详细的。”
江慈睁开桃花眼,“我想听你说。”
听她说?有什么好说的?南鸢面无表情,江慈又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是嫌她四根脚趾太多了?
两人无声对视。
“没什么,赶上一场雪崩,恰好被埋了而已,还好援救及时,我只有两根脚趾坏死,留着会危及生命,当断就断。”南鸢声音平稳,仿佛说的是跟她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的事。
说完她拿起筷子吃了口米饭,她有些饿了。
“……”本以为江慈会奚落一番,抬眼时看到的是江慈脸上复杂难辨的情绪。
“怎么了?”南鸢莫名其妙,“极限运动就是这样,你不会不知道吧江慈。”
当初还是江慈逼迫她选择这条路的呢,怎么始作俑者反而一副被震惊到的模样,这多少有点可笑了。
江慈变脸似的将所有情绪收回,又回到和风细雨的柔和表情,“我知道,但总是难以想象这些事发生在你身上。”
南鸢哑口无言,她不愿意再说下去,转而问,“这次疗养计划的地点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过去?”
江慈看着她好似在走神,没有立刻回答。
见状南鸢也不再说话了,默默低头吃饭,偌大的房间此刻只有她和江慈两个人,曾几何时她总盼望能跟江慈度过,可结果总不尽人意。
…………
伴随着江小瞳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南鸢抱着异常沉重的心情吃完了夜宵。
可等到阿姨把餐桌收拾干净,江小瞳和江慈两人仍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南鸢屁股的坐垫仿佛变成满是针尖的莲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愈发感到坐立难安。
墙上的钟表渐渐指向10,南鸢纠结万分,无数次的想要站起来结束母女俩的无声对峙,可终究又一次次按下焦躁的心情,时不时抿两口阿姨为她准备的鲜榨果汁。
说实话,她今天喝了两大杯奶茶水果茶,外加马上见底的果汁,属实有点——
想去卫生间。
年轻人的想法到底一目了然,江慈突然站起来收走江小瞳和南鸢身前的杯子,开口说:“时间不早该回家了,我送你。”
江小瞳腾的一声站起来,径直指着江慈怒气冲冲,“江慈!你不许去!”
这一嗓子下去,南鸢发青的脸白了些许。
江慈把杯子递给阿姨转过身慢悠悠踱步到江小瞳身前,双手背着眯着眼睛笑,“小瞳也想跟妈妈出去兜风?”
南鸢耳朵微动,难以忽略江慈话中的【也】字。
江小瞳脸红脖子粗,站在她身侧的南鸢都能感觉到江小瞳快要爆表的怒气值。
“呵呵,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跟妈妈出去。”江小瞳刚还高八度尖叫鸡似嗓音此刻恢复了正常,甚至表情都模仿江慈模仿的惟妙惟肖。
南鸢双手紧贴着裤缝,裤兜里的东西硌得她手心又痒又痛,她假装不经意悄悄把手揣兜里,兜里硌着她的东西是一颗拉链头。
她手捏成拳捏着拉链头,手心清楚地感觉到拉链头上还有一同被扯下的布料。
“回神了!”江小瞳的尖叫鸡嗓音突然在耳边炸起,南鸢一激灵,手紧紧捏住,拉链头毫不留情地扎进柔软的手心,疼得她低低“嘶”一声。
江小瞳牙尖嘴利,“南鸢,你着魔了?从下午开始你就不对劲,你跟我妈发生什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南鸢倏地松开握住拉链的手,表情僵硬,“没没没……没有。”
“哼,”江小瞳哼一声,一双眼睛眯起,跟江慈如出一辙,“真的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