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走到书房的木椅前,好久没来这个地方了,明明在这儿待了将近十年,如今却觉得有些陌生。
桌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封没有动过的奏折,他明白,小孩子的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他需要给傅永安时间。
折子上只是一些日常的汇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顺手就批完了。
“小安子。”
“奴才在。”他额头上遍布细密的冷汗,傅承和傅永安不一样,压迫感十足,生怕做错了点什么惹他不高兴。
“陛下近日的课业怎么样?”
“陛下近日学习得可认真了,太傅都夸陛下用心,课业也都完成得不错。”
傅承点头,太傅严格,自然是不会错的。
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殿下,丞相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蔺弘文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跪在地上,“臣蔺弘文见过殿下。”
“起来吧,何事?”
“晚上的宫宴,谟川似乎派人来参加了。”
傅承皱眉,“宫宴,外邦人来做什么?”
“似乎是为了谈边境增兵的事情,而且………”他有些犹豫,“那边似乎有联姻的意思,带了位公主过来。”
“陛下知道此事?”
“陛下是同意的。”
傅承扶额,他就说这段时间怎么那么省心呢,敢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蔺相也认为联姻是个好选择?”
蔺弘文思索片刻,“联姻的确是两国之间重归于好的一种手段,但是………”他抬头看了眼傅承。
“但说无妨。”
“陛下为先帝独子,尚且年幼,不是联姻的合适人选,皇室中其余人均已娶妻,于礼不合,再剩下的就只有………”
“本王是吗?”傅承头疼扶额,他担心的也是这个。
“总之,晚上的宫宴再看看吧。”也不是不能理解傅永安的想法,他大概是想着如果能借这次宫宴解决掉谟川的事情,就能够证明他的能力,证明他是有所成长的,可两国之间的事哪有这么容易。
不过到了晚上,才证明他们想多了。
傅承看着面前还不到他膝盖的肉团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参见陛下、摄政王殿下。”来人身材高大,面色严肃。
傅承曾在战场上见过他,谟川的镇国将军———宗谨,也有传闻说他是老皇帝和平民女子生下的庶子。
“起来吧。”傅永安经过下午的休整,精神了不少。
“陛下,这是我谟川的五公主———谈翊。”他说着,边推了推身边的肉团子。
谈翊也学着他的动作行礼,奶声奶气地开口:“谈翊,见过陛下,摄政王殿下。”
“起来吧。”
“陛下,此番臣带着五公主前来,是希望让她在这儿学习一段时间。”
傅承眯眼,真就只是学习那么简单?
傅永安倒是觉得没什么,欣然答应了,席间,傅承找了个借口离开,独自走到后方花园的亭子里。
等了没一会儿,后方果然来人了。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傅承,如果,我是说如果,宁安大乱,你会待陛下如何?”宗谨从后面走上来。
“他是一国之君,国在,君在,国若亡,君又有何独存的道理?”
“呵,真敢说。”状态一下子轻松随意起来,他抄起石桌上的酒,粗犷地往嘴里灌了两口。
“那以你侄子的身份来看呢,如果他不是国君,你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我会比他先死。”
宗谨看了眼他认真的神色,放下酒瓶,“傅承,这两年谟川发生了点事情,我害怕谈翊会被卷进去。”
傅承看着昔日的好友,叹了口气,“需要这边帮忙吗?”
“不用,很快就能解决了,”他拍拍傅承的肩,沉默半晌,“傅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你保护好谈翊,算我求你。”
“可以,我会把她留在宫中,派人保护好她的。”
“谢了。”
“跟我说什么谢谢,”傅承被他突然的煽情弄得有些反胃,“宗谨,有需要就叫我。”
宗谨没说话,独自喝完最后一壶酒,摆摆手,连同手边的银铃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酒席上,谈翊独自坐着,东张西望,哪里都没看见宗谨的身影,连筷子都不敢动。
从侧边伸出一只手,原本空着的酒杯被瞬间填满,谈翊抬起头,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肉团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一只银色的酒壶。
“你不喝吗?”相柏站在他面前,侧头问道。
谈翊小心地抬起酒杯,一口气全部喝完,看呆了相柏。
他从刚才起就注意到了,旁边的女孩子一点东西都没吃,还老是转头在找什么,嘴巴张张合合又最终闭上。
这不是渴了是什么?!
从小爹爹就教育阿柏,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要伸出援手,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灵活地跳下椅子,跑到隔壁桌前,给她到了壶葡萄汁。
不过属实也没想到她居然渴成这个样子,那么大一杯这么快就喝完了,马上又给她满上。
谈翊在路上就被宗谨教导说来了这里一定要懂礼貌,虽然不渴,但还是把杯中的葡萄汁一饮而尽,肚子都鼓出来了点。
再倒,再喝。
再倒,再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