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晓东又想起他管自己叫哥哥的粉白兔子摸样,一个没忍住朝林煜裂开嘴笑了下。
林煜一愣,转身就往屋里跑。
他这一跑,给阎晓东跑愣了神,院子外赵博还在喊,“阎晓东,你干嘛呢!再不出来我走了!”
“哎来了!”
阎晓东再不去管隔壁的胆小鬼,跳下墙拿上网兜带上大黄狗,一转眼就消失在村路上。
林煜拿着巧克力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鼻涕哥哥已经没了影,墙头上只剩下几簇迎风浮动的草。
电影七点开始,阎晓东早早回家,吃了他爸前一天带回家的馅饼,盘算着晚上还要请赵博吃冰棍要花掉两毛钱,他自己也要吃,那就是四毛钱,村里每次放电影都会有推车的卖棉花糖。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了,小卖店新上的火腿肠,他也想尝尝,这两样加一起就要一块五,阎晓东低头数了数今天抓来的知了猴,才十几个。这东西分量轻,虽然贵,但村里达昌叔还要晒干的,他今天一天岂不是白干了。
“二弟!”
阎晓东又喊来自己的护法,摸着它的头忧愁道:“咋办呢,火腿肠什么的都太贵,要不火腿肠你别吃了!这次如果不请大鸡脖子吃冰棍,下回他的矿石该不给我了。”
大黄狗痛失一根火腿肠,不满地“汪”了一声。
阎晓东见它这样,还有些舍不得,挣扎了下又道:“那给你半根行不行?你嘴太大,小口一点吃,你像我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半根火腿肠能香可久了……”
“汪!”
大黄狗汪了一声。
头顶遮下来一片光,阎广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拍了拍阎晓东脑瓜顶道:“儿子,干啥呢?”
阎晓东把身子扭到一边,不搭腔。
准确地说,从阎广义上次打他那天开始,就没怎么打理过他爸。
“好儿子,还跟爸生气呢?”阎广义把他从地上提留起来,放到膝头上,大胡子顺着他脖颈就开始扎,“几岁了还作,整天跟我大呼小叫,是想做我老子怎么地?”
“谁稀罕做你老子!”
阎晓东被胡茬扎得使劲推他爸脑袋,“我爷早死了!你放开我,我不想跟打儿子的爸说话!”
“行了你啊,别没完!”阎广义摁着阎晓东眼珠子瞪着威胁,“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哪样我说你了?矿上的车说了多少遍不能跟,上星期隔壁村还死了一个,你咋地,你是想让你爸我明年上山给你哭坟啊?”
阎晓东愣了愣,隔壁村小孩撞死那天,他也去看来着。
不大点的身躯,盖着一块塑料布,她妈妈、她奶奶哭得死去活来。
“再有,那隔壁小孩跟你们能一样吗?”
“哪儿不一样?”阎晓东嘴犟。
“哪都不一样!”说着阎广义又拍了阎晓东一巴掌,“人家是大城市回来的,爹妈全是高材生,那孩子乖的你爸我说话大点声,都怕给他吓哭了,你倒好,带人去撵大车玩?你他娘的是疯了吧?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行了爸,我知道了!”
阎晓东这崽子就这点好,只要认识到是自己的错,绝对不找借口。
他道:“岁数越大越墨迹。”
阎广义站起身,“你说啥?”
“没说啥,说你墨迹!”
阎晓东蹭地跑远,以防他爸再呼他一巴掌,他转过头赐他爸一个鬼脸,咯咯笑着说:“晚上村里放电影,我要去!”
阎广义笑道:“知道闲不住你,要不你个猴崽子想去,我能跟别人换班提前回来?”
阎晓东圆咕噜的眼睛,全是期待:“你陪我去?”
阎广义:“那我回去?”
阎晓东:“别别,爸你最好,你陪我去!”
“那你能给我买冰棍吗?”
“不就冰棍么?买!爸给你买,我儿子要星星爸都给你摘下来!”
阎晓东高兴了,往他爸身上一窜,搂住他的脖子,“那我还答应给赵博买冰棍呢。”
阎广义拖着他小屁股朝院子外面走,“买呗,多大点事!”
偃旗息鼓的太阳,给乡村的夜晚镀上一层银白的光,年轻的父亲抱着儿子走在村路上,背影不断与相邻重合。
“那我还想吃棉花糖呢!”
“买!”
“火腿肠呢?”
“也买!”
晚上六点半刚过,林煜就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他妈妈今天在学校值班不回来,他爸对着灯捣鼓些机械零件,每天六点半准时播出的动画片也完全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早上的时候,他就听鼻涕哥哥跟小敏阿姨说村里会放电影。
晚饭刚过,他们家门口就有拿着小板凳路过的人。
电影林煜没搬回西山村之前,他在幼儿园看过,爸爸妈妈也带他去电影院看过,村里放电影是个什么样,他开始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