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致客套点头:“蒋谦还没回来吗?”
管家摇头,然后离开。
夜里十一点,门外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苏致没有上床,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桌子旁看书——其实没什么书,仅有的几本都是自己当初带来没有拿走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只不过实在无事可做。
五年过去,怀江又经常下雨,保存再好纸张也有些发黄发软,搓在手里的触感十分脆弱,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揉出一个洞。
蒋谦进门后没有看窗边的人,首先脱外套摘表分别安置好,转换到一种相对放松的状态后才走过去。
玻璃的投影可以看到蒋谦靠近,苏致双腿轻松地交在一起,放下书抬头:“蒋先生。”
蒋谦没说话,从表情上看,有点不高兴。
——他最近听了太多句蒋先生,这三个字不怎么令人开心,苏致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依然我行我素,一点不在乎后果。
苏致很平静:“您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蒋谦在苏致对面坐下,也看向窗外,繁华的市中心一整夜都灯火通明,这里可以观赏到怀江最好的夜景,苏致以前很喜欢深夜冲完澡,裹着毯子跟自己坐在这里看夜景。
可是,蒋谦忽然想到种满花的小阳台,没有很好视野的阳台。
他唯一一次踏足,见到他这辈子见过最绚烂的晚霞。
苏致也许看过那样的晚霞很多次了。
蒋谦扭头回来,情绪早已恢复平稳,眉目间甚至有点放松:“可以再谈一次吗?”
苏致扬起笑,似乎是不解:“谈什么?”
“再谈一笔交易。”蒋谦的手放在膝盖上,不紧不慢地轻叩。
苏致身上还穿着来时候的衣服,亚麻衬衫,宽松的裤脚,他不愿意看蒋谦,转头,落地窗里是他们的倒影,即便脱了外套松开领口,蒋谦身上的咄咄逼人也并没有少一丁点。
他们的人生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有交际,虽然因为自己的年轻气盛不小心纠缠过,但是最后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结果。
上一次这样恳求蒋谦的是自己,蒋谦说他们不可能,自己很诚恳地希望蒋谦给自己一个机会,这次想做交易的人变成了蒋谦。
十年前蒋谦问:“你能给我什么?”
十年后,这话换了苏致来说。
他看也不看蒋谦,盯着漆黑的夜空,流程化问:“什么交易。”
甚至不是问句,他笃信蒋谦这里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蒋谦莞尔:“方野回来了。”
苏致却并不在意他的威胁,他说:“如果现在我还需要因为阿野向你低头的话,蒋旻就有点太没用了。”
五年后,蒋旻终于有了跟兄长抗衡的资本,不必提心吊胆地害怕方野受到伤害,他信誓旦旦地对苏致保证过,不会再让方野受一点伤害。
蒋旻有没有用,蒋谦不想评价,但这种拿捏不到苏致要害的感觉很差劲,好在他没打算用方野来威胁苏致,他只是有些惋惜地叹气:“好吧,那就换个筹码。”
苏致一动不动。
他这样心如止水,让蒋谦觉得无趣——还以为就算不能好好说话,至少,苏致会像一只被粘在网上的漂亮蝴蝶一样竭尽所能地挣扎。
——他已经给了苏致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是苏致知道怎样拒绝,也知道怎么激怒自己,唯独不愿意和平地重新开始。
“当年的承诺,你以为我还会遵守吗?”蒋谦说。
苏致当年十分火热地追求过蒋谦,就算蒋谦多次克制疏远也不退缩,反而更加热情,确定关系的时候,蒋谦承诺,会给苏致离开的自由,也希望苏致能在恋爱中保持理性。
苏致那时候还不太明白这个承诺的分量,也不认同对方在恋爱中还要要求自己维持理性的说法。
可是最终,清醒离开的人是苏致,走不出的人却成了蒋谦。
“你早就毁约了。”苏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