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眯眼,语气稀松平常,实际上却很刻薄:
“知道对我们来说,最大的麻烦是什么吗?”
蒋旻不再说话,沉默地走进诊疗室。
治疗大约花了一个小时,方野睡眼惺忪地从诊疗室走出来,在看到哥哥时很轻快地笑了一下,主动分享感受说:“真的有用诶,我现在舒服了好多。”
很显然,他什么都不知道,包括颈侧反常的红痕和嘴角的齿痕。
苏致收起书:“那就回家吧。”
方野很开心地跟苏致走在路上,说他走路不难受了,呼吸顺畅很多,还觉得饿。
苏致说:“这就回家做饭……”
说着,忽然顿了顿。
——有种熟悉的,被窥视的感觉。
应该是为了保护方野。
苏致这样想着,没有在意,带着方野回家做饭,然后催方野回房间休息,自己去了阳台写生。
夕阳很好,苏致放下画笔,对着夕阳闭着眼,感受落日余晖洒在脸上的温度,忽然,很敏锐地听到一点咔嚓声。
他看向感知到异常的角落,是视线的死角,但是地上有一块反常的阴影,是人的轮廓。
苏致整理好画板画具,起身回了室内,放好东西之后合上了窗前的帘子,隔绝外界的窥视。
躲在暗处的保镖听到动静,站出来看了一眼,就发现楼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把拍到的照片发送到指定的邮箱,然后继续尽职尽责地监视楼上的兄弟。
蒋谦下班后收到了打印好放在桌上的照片,开满花的阳台上,苏致穿着质感看上去很舒适的亚麻衬衫,面前摆着画板,但是没在画画,而是闭着眼晒太阳。
蒋谦伸手摩挲照片上一根手指就能遮住的那张脸,不一会儿,胶片的温度被手指同化。
移开手指,阳台上的人还是闭着眼。
静了静,蒋谦拉开抽屉。
——抽屉里全是照片和明信片。从九年前第一张明信片开始,冰川雪山、奇峰绝峦、背景是壮丽自然中间站着身姿修长的人……到后来,除了从弟弟那里拿来的明信片以外,更多的只有照片:写生的人、散步的人、坐在三轮车后面打盹儿的人……,角度也从正大光明变成窥视。
四年前有一段时间失去了对苏致的掌控,后来又找回来了,只不过,他愿意放苏致自由。
不过现在,蒋谦意识到,也许自己只愿意放苏致暂时自由,至少,怀了不知名野种,然后独自去医院产检这种事绝不能真的发生。
他把手里这张照片也放进去,抽屉已经快满了。
不经意碰到下层的明信片,收信人一栏是隽永遒劲很有韧性的两个字:阿野。
有点碍眼,蒋旻也一样碍眼。
蒋谦忽然觉得不想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