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君捂住她的眼睛,“乌灵骁,我恨你这双眼睛。”
黑暗中,乌灵骁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钰君,我下次来,一定会带你走。”
半晌李钰君说:“好,下次我一定和你走。”
乌灵骁离开后,李钰君又去了一趟紫烟寺。她跪在拜神的英君身后,英君长叹一声,“康平,你何苦呢?”
“七姐姐,求你。”
不日紫烟寺传出李钰君解签大凶,乃命格有违,需清修三年,否则于国脉有损。
彼时乌灵骁已离开郢都,清一真人又一次长生不老丹失败,已遭皇帝厌弃。皇帝匆匆答应了紫烟寺住持的上书,忙着发布皇榜广招炼丹术士。
婚期延迟三年。
许怀玉不信,找了很多得道高人,但当日抽签做不得假,紫烟寺住持无论如何都不松口,他只好作罢。
他来找李钰君,李钰君闭门不见,他留下寥寥数语,“公主,你是为了她守节吗?”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李钰君无所谓,只淡淡对传话的芳年道:“请许公子往后不必来。”
芳年心痛于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公主,您为何不直接和她走呢?”
“我太懦弱了。”李钰君放下手中的画笔,“她走之前我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我不敢走。”
去年母后问她:“钰君,你孤身一人,要逃往哪儿去呢?”
她说:“我不知道,但我想再找一找。”
如今她找到了却不敢走,她这一退缩,好像从前说的都是儿戏。
她明白女希未必不是好地方,也许哪怕是成为乌灵骁的附庸,也比留在京城苦苦挣扎好。
可她……
情绪纷纷扰扰,如同这乱麻一样的现实。
李钰君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态,最后只能怪自己太怯懦,女希的拳法医术治好了她的身体却没有治好她的心。
她开始求神,求郢国的神,也求女希人口中的娲神。
一求她的意中人平平安安,夙愿得成;二求神谕两全法;三求母后姐妹平安。
芳年不再言语,只想尽法子逗她开心,“公主,沈小姐的婚期是六月初六,我们去吗?”
李钰君怔怔,“清修之人是不便去的,你把我备好的礼妥帖送去就是。”
沈柔还想说什么,李钰君却道:“我没事,你出去吧。”
乌灵骁走后,李钰君也开始写信了,写永远不会送出去的信,就像当年她的母亲一样。
没有她的日子好似太阳都变了一个颜色,她每每抬头就心中哀切,为什么给人以温暖却不能触碰。
离别的悲伤是实打实的,经久不散的温暖也是。
李钰君想,如果真有下一次,她一定会走的。
而且一定会有下一次相见。
乌灵骁她办得到。
这种信任并非毫无来由,乌灵骁这人也许天生就是要成为许多人的领袖,时刻让人感到心安,只是这种心安也有她李钰君一份而已。
手腕悬空,笔下线条流畅,转眼就勾勒出背靠桃树的高大女子。
彼时女希使臣队伍已走了几百里,回家的路途比来时欢快很多,林昭躺在马车里没个正形,骂道:“老皇帝还想以贵妃之位让你和符月留下,我呸!不要脸!”
乌灵骁看着空空如也的宝匣,心中思绪良多。
林昭问:“真的不去南海买一颗?”
“不必。”
乌灵骁将一枚郢国内宫令牌和当日在现场找到的郢国令牌一起放进了宝匣。
“我不说了,你这人,什么都有数。”林昭凑近她,“那她呢?墨影剑是临别礼物?”
林昭是出了郢都才知道乌灵骁把墨影剑留给了李钰君,她恨不得掉头去要回来。那剑是乌灵骁在兰尔城武馆流尽血汗换来的,她们姐妹都知道其中意义,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留在了郢都。
“我会再来的。”乌灵骁垂眸。
“唉,你,算了。”林昭拍拍她的肩,伸了个懒腰,“回家吧。我好想我阿妈,也好想之羽。”
符月突然凑上来大喊,“林昭,你是不是把我点心都吃完了?!”
林昭懒洋洋道:“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你让开点,我给你指。”
符月从入口让开,林昭逮住机会跳下马车就跑,笑得猖狂,“其实就是我,哈哈哈”
“欺人太甚!”
此刻郢都乌云密布,人人自危,北境被破三城,镇远将军牺牲。
为原定婚期能继续进行上下打点的许怀玉狠狠扫落了桌上所有,一双眼睛充了血。
父亲牺牲,需守孝三年。
只要他还想要名声,就不能大婚。
就算他不要,李钰君也有一个现成的理由拒绝他。
许怀玉猛地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