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桃花别苑。
李钰君换上了一袭红衣,头上盖着英君用过的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腰间缀着清透的咬尾蛇玉环。
乌灵骁回和平府安顿好一切折返回来已是傍晚,芳年眼圈红红的,她挡住她,语气不好,“你这衣服不相配,不许进。”
“芳年。”门里面传来李钰君的声音,芳年说:“公主,还没到吉时呢。”
“夕阳无限好,怎么不算吉时?”
芳年只好退开,乌灵骁预料到了什么似的,手放在门上却忐忑不敢推门。屋中已点燃烛火,能看得见黄澄澄数点。
“还不进来吗?”李钰君声音含笑,不比往日清脆,而是沙沙的,带着哑意。
乌灵骁不再犹豫,推门而入,眼前景象让她愣在原地。
一身大红衣裳的女子静静坐在床榻上,莹莹烛火给她覆了一层莹莹的纱,朦朦胧胧,叫人心悸。
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失去了片刻意识,再回神已站到李钰君面前。
芳年递给她一支桃花枝,不情愿地说:“一挑国色天香,再挑称心如意,三挑吉祥如意拜花堂。”
乌灵骁怎会不知,这是郢国人成婚的风俗。
她不甚熟练地握着花枝轻轻挑开盖头,盖头之下女子明眸善睐,巧笑倩兮。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李钰君到桌前拿起酒樽,笑说:“本来我想以茶代酒的,可巧你带酒来了,我们想到一处了。”
乌灵骁此时心中发胀,眼眶酸涩,她知道在保守的郢国,一个女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多么艰难。李钰君为了她,彻彻底底地抛弃了世俗。
多勇敢的人,有这样一双绿眼睛的人迟早会长出翅膀,翱翔于九天之上。
当即她倒满两杯清酒,二人挽着手腕饮尽杯中酒,脸上都浮现出片片红霞。
“一没有天地见证,二没有父母亲朋祝福,只有你我,可我觉得这样才是最妙的。”李钰君抱住她,二人头抵着头,彼此呼吸相交,酒香让人头晕眼花,李钰君说:“乌灵骁,你愿不愿意娶我?”
乌灵骁克制地吻了吻她的唇瓣,拉着她对月跪下,“娲神在上,灵骁有幸,得伴侣钰君,定此生不负。”
李钰君跟着她拜月,悄悄问:“你说什么了?”
“我对神仙发誓,此生不负卿。”乌灵骁握住她的手。
李钰君忍不住笑,脸颊红红的,神色天真,“说好了,即使你回了女希,也要记着我是你的妻。”
“嗯,唯一的妻。”乌灵骁动情吻她,呢喃道:“被你这样好的人爱过,我哪里还会爱上旁人。”
李钰君不由落泪,更紧地纠缠。恍惚间她发现,自从和乌灵骁结识,她总是在哭,真情或假意,泪水涟涟不断。
若今生所有的泪能换此刻情动绵长,她愿意的。
乌灵骁将李钰君打横抱起,二人倒在略显素净的床上,昏黄烛光下彼此的脸是那么近,近到丝毫神色都看得清。
春来百花盛开,飞燕去了又来,清露也似美酒。
英君一夜未睡,在神前告罪。
如果没有她,钰君怎能骗过世人?
乌灵骁李钰君二人袒露心意后愈发情意绵绵,在别苑过了两天寻常夫妻的日子。
李钰君骑马跑了一趟幼时姑姑带她走过的路,才发现道路两旁的桃树远没有记忆中高大,唯有桃花香和记忆中一样甜腻。
她拿起久不碰的绣花针,在乌灵骁的荷包上绣上桃花几朵,剪了二人秀发纠缠在一起放入。
是夜,月如玉盘,她们在桃树下饮酒。她躺在她怀中说:“书上说,女希人都青面獠牙如同恶鬼,你怎么不是?”
乌灵骁摸着她秀发,低头笑说:“难不成林昭她们是?”
李钰君伸手摸上她的脸,她很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尤其是眼睛。
还记得初来郢都时,她的脸在笑,眼睛却冷冰冰的,现在眼里也有了暖意。
“谁都不是,可谁都没有你好看。”
乌灵骁忍不住俯身吻她,将酒气渡给她。
“但我倒真希望你是一个厉鬼模样。”
“为何?”
“这样就可以把别人吓跑,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乌灵骁将李钰君的手从她脸上移到她胸前,感受炽热的心跳,“钰君,只有你。”
又是良夜。
离别之际,乌灵骁将她给的荷包贴身放好,再一次说:“公主,你到女希任何一个地方,将我给你的玉环拿出来,就能找到我。”
李钰君拼命抱她,她原以为两日已足够,可这种平静的日子会让人上瘾,她一点都舍不得分开。
她说:“你还会来吗?”
“公主,你知道我前天在寺庙里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要不把你绑回女希算了。”乌灵骁说:“但我看见你我就不想了。”
李钰君张了张嘴,没出声。
“因为我不愿意让你伤心。”乌灵骁捧着她的脸,温柔道:“我知道,你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朝前朝后仿佛都不对,但停下是不可能的。我想替你做这个决定,但不可能,你也不愿意。”
“如果我真和别人成亲,你会如何?”
“我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看着她,红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热烈,平静的湖水也泛起深深波澜。
“任何时候,只要你送信来,我就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