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充斥着血色的景象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尺薰眼眶发红,拿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又抿了口酒压下心中的苦涩。
“他们把我的丈夫杀死了,用那种残忍的手法……”
窗外黑压压的一片狼藉,像是被暴风雨摧残的城市,此刻还挂着骇人的水珠,缓慢坠落在地,砸出一个焦黑的小水坑。
尺薰想起那之后的日子,因为那条通缉令,追杀她的仇家遍布天涯海角,人人得而诛之。新仇旧恨一起算,胆敢来下城区找她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她也一路摸爬滚打,边受伤边成长,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他们口中的杀手榜第一。
“可惜啊,还是想吃一次他做的白色小丸子……”她温和的声音中透出些沧桑和难过,像是在哀叹,又像在缅怀。
宥矜听得心里不是什么滋味,听到这句话,心中蓦然升起一个念头:“那种白色小丸子,是不是口感软糯,有点拉丝,里面包着流沙一样的馅?”
尺薰有些讶异地侧过头:“你怎么知道?”
宥矜笑了笑:“以前听说过一点,薰阿姨你先休息会儿吧。”
尺薰没再多问,点了点头,头靠在沙发边上回忆着往事,不过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去,只是睡容不太安稳。
好在十滚轮提供酒水兼小吃,多多少少有些派的上用处的东西,宥矜回想着以往的做法,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小袋糯米粉。
这东西很珍贵,平常是用来做炸麻薯丸子的,也是提供给VIP客户的食物,但宥矜现在管不上那么多了,烧上温水就倒下去和面。
他在十滚轮住了许久,尺薰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更何况在黑市交易所时还救了他一命,他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才会那样费尽周折找人唤醒艾斯芒。
显然他一时半会儿没法报答尺薰,也许她根本不需要,但有些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比如给她做份心心念念的汤圆。
糯米粉和成面团了,他分叉出来的二十多条触手带上手套齐齐上阵,揉搓了十来分钟就把面团变得光滑不粘手。这里没有保鲜膜,他盖了块湿布在面团上醒面就去捣鼓馅料,厨房里的黑芝麻也是留着做油炸天罗妇的,他倒了一半出来。
触手盘在锅底,电流带起的温度恰到好处,“噼啪”翻炒着芝麻,没一会儿香喷喷的气味飘了出来,宥矜把炒熟的芝麻细细研磨碎了,加上白砂糖和克隆动物油。
几条触手举着锅底烧水,包好馅料的汤圆轻轻下水,圆滚滚白胖胖的冒着泡,轱辘轱辘在水里翻滚跳动。
他端着一整锅热气腾腾的汤圆走出去,放在桌上,扭头发现尺薰向着窗户歪着脑袋,眼睛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宥矜一时不知要不要喊醒她,在店里难得见她放下手中的活去休息,犹豫间尺薰的鼻子动了动,一股熟悉的、温热的甜腻气味扑鼻而来,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上城区住着那间小房子。
她抬起头朝气味的来源看去,宥矜端了碗出来摆在桌子上,神色自若招呼她过去:“薰阿姨试试吧,我刚做的,可能没有你丈夫做的那么原汁原味……”
尺薰鼻头一酸,胖乎乎的身子一耸一耸的,脸上满是感动:“不,我没想到还能……真是谢谢你了小矜,我没想到在他离开后还能吃到这种小丸子……”
说话间宥矜盛了满满一碗汤圆递给她,尺薰的手抖得差点没拿稳,赶紧抹了把眼泪双手抱紧了碗。
汤是清甜温热的,汤圆皮软糯绵香,咬开一口还拉着细细的白丝,芝麻流沙馅甜腻浓郁,芝麻粒裹着炒过的脆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满满的细腻甜蜜,唇齿留香,仿佛能驱散世界上一切寒冷。
“厨房里只有之前莉莉安打包带来的上城区克隆芝麻,所以只做了一种馅料的汤圆……”
尺薰放下手中的勺子,轻声道:“原来这小东西叫汤圆啊。”
宥矜愣了愣,随后浅浅抿起唇角:“这只是我们家乡那边的叫法,寓意团圆美满,当然也可以按照薰阿姨丈夫的叫法……”
“不,”她苦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太久了,几乎要想不起来以往的事了,就知道有这么个白色的小圆球。”
她似乎又有些出神,直愣愣垂眸注视着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白烟的汤圆:“团圆美满啊……”
尺薰晃了晃脑袋,顺口问了句:“对了小矜,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家里的事呢?他们都还好吗?”
“他们……”宥矜咬断了一颗汤圆,无所谓地笑笑,“你不都听说过了吗,就一个家人,现在成植物人了躺着呢。”
尺薰点点头,心里自然的认为他家人也是出意外没了,这种情况太常见了,整个城市除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剩下的估计百分之八十都是孤儿。
外面突然传来沉沉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这种恶劣的天气有谁会来敲酒吧的门,总之不可能是客人,俩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狐疑,宥矜率先站起身:“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