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悄然浮起暖意,毕竟自己到底不算是孤家寡人。他才不会像可怜的矮人一样,求取廉价的爱不得,就恼羞成怒放弃这世间最珍贵的力量。
爱是最伟大的力量。老师曾经这样告诫过自己。
终于那独属于东方纤细柔美的面孔看向了克曼德特,她轻轻开口:“克曼德特,这座节日剧院还是你出生那年才建成的呢,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啊。”
克曼德特垂下蓝绿色的眸子,语气恭敬起来:“老师,时间有时就是这么无情。但是这大概只针对我们,毕竟您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变。”
穿着黑长褂、锦绣牡丹环簇裙裾的黑发女孩——佩尔妮·李(Peony·Li),拂了拂鬓发,脸上还是浅浅的笑意:“拐弯抹角问老师的年龄可不是好学生啊。”
她示意克曼德特看向节日剧院门口的海报,“我们今年确实要在这个德国小镇里过圣诞节了。元旦过后,这里又将重演《尼伯龙根的指环》,而这与你的家族也算是息息相关的。”
“我倒是觉得他们编得诸神的黄昏才算是精髓。神国陨落众神身死——沃尔松格家不就是这样吗?麻瓜的预言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自惭形秽!”
“你似乎有些排斥麻瓜的艺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艺术没有国界,也没有……”
克曼德特举起手臂挥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打断佩尔妮接下来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艺术家是有国界的。”
“你觉得巫师对于麻瓜来说是什么?”佩尔妮沉默了一会,换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话题。
“起码在神话里,大抵是神明。但是跟您比起来,我只是一介凡人。”克曼德特对佩尔妮有种出乎意料的尊崇。
佩尔妮摇头:“我也是凡人。在我的祖国,身为方术士(赛里斯巫师的说法),需要适时保持谦虚与敬畏,但是我可从来没这么教过你。身为沃尔松格家的孩子,你大可大方认为巫师就是麻瓜的神明。在我这些年的考察中,我发现欧罗巴大多纯血家族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知道。”克曼德特垂着眼,左手继续转动着右手中指上的黄金指环,“你不用担心我是否能合群的。其实我不想待在挪威了,我想跟你一起……”
“克曼德特。”这次换一向礼貌谦逊的佩尔妮打断自己学生的未尽之言了,“我确实要回赛里斯了,而你接下来需遵守奥西吉先生的安排,前往英国的霍格沃茨进修。”
“什么?”克曼德特仿佛慢了一拍的奏者,成为交响曲中最不和谐的一员,又像是刚刚才被上了发条的时钟一样,他机械地问:“老师,你说什么?”
“你要去英国读书了。”
“不对,是你要回去了,但是我只能去英国读书!”克曼德特声音大了起来,歌剧院飘出的女高音被少年沙哑的嘶吼打散成一个个音节,他颠三倒四地辩白:“我不认为有学校会比您教得好!而且我的预言术看到了,赛里斯将陷入痛苦的战火中,我特意看了很多书——军事、医学、历史甚至是哲学经济,麻瓜那些曾经让我讨厌的知识,我都有学习的。我想帮、我一直想跟你一起……为什么……”
“你的预言我收到了,谢谢,但是这是我们自己的斗争。”佩尔妮顿了顿嗓音飘忽,目色幽深,缓缓道,“而且瑞挪联盟内部也是风雨飘摇……”
克曼德特双手抓挠着金发,蹲在节日剧院门口的台阶上哀号。他知道自己的老师已下定了决心,谁都不能改变她。
于是他只能气若游丝:“我只是想跟您待在一起。”
骄傲的纯血巫师怎么会忧心麻瓜的政治动荡呢。这句话他憋在心里没说出来,他明白赛里斯的方术士与欧罗巴的巫师在待人接物方面有千头万状不同。
佩尔妮拍拍他的肩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知道分别难以令人接受,但是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吗?老师只是你人生的过客。”
克曼德特抬起头,泪眼婆娑:“老师就是我的家人。而且我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
“在赛里斯的话,十五岁可算不得孩子了,得肩负起家里的一部分重担了。不过你说得对,你在老师心中也还是个孩子。”佩尔妮摸了摸被克曼德特自己挠乱的金发,“所以你愿意陪我看元旦后的演出么?”
“当然!”克曼德特绿松石一般漂亮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很好,我在这里租了一栋房子,我会跟你细细说明接下来的安排的。保证把我们年轻的沃尔松格家的孩子,上学前的那段时间安排得满满的,省得他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