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判官笔,又名状元笔,乃一方暗器,以小巧轻便为优,颇受些习武之人青睐。
只是修道之人以法器傍身,寻常兵刃于他们而言非但无用,反而容易拖了后腿,褚执身为无相司判官,定不会脑子被驴踢了闲的没事挂些破铜烂铁在身上玩,此物要么是个法器,要么算是腰牌般作为判官之间的标志。
亦或者二者兼有。
但谁家法器这么脆啊???
谢行尘有些嫌弃地拨了拨一块碎片。
要论天材地宝稀世法器,全境之内谁能比得过无相司,怎么也不找些好料子来做,一支笔一个鸟,全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颇有些无言的想着,谢行尘到底还是没弃掉这些碎块,拿垫于其下的几张空符纸一收一拢,一并揣进了乾坤袋中。
收拾好了这一切,天已朦朦擦了个亮,窗纸上浮起层铅色,算着时间,怕是将近五更天了。
天亮之后可不好走了。
复又扫了番浑不似住过人的客房,他暗自思忖,也不多耽搁,直接吹熄了床边的油灯,接着窗纸透出的朦胧光线,起身行至窗边,伸手推开了窗。
刚一开窗,尚带了些寒凉的风便打着旋挤了进来,争前恐后一股脑拢了他一身,转瞬便于一身玄衣之上洒了股寒霜。
被铺面寒风一吹,谢行尘微微一颤,清醒了不少。他一手扶着窗棂垂眼向街巷中扫了一眼,见长街寂寂、四下无人,便猛一抬手掀开窗,飞身自翻了出去。
“砰。”
一声脆响于头上传来,没了支撑,窗户倏然合笼,同木头窗棂撞出点响来,而谢行尘已然踏在了一楼的房檐之上。
远天泛起层薄光,于天地间拉出条白线,将天角粉墙黛瓦的屋楼一并吞进薄光之中。
街灯大多都熄了,踏在瓦片之上,谢行尘接着破晓的光亮定了定方为,而后鞋尖点地,狸奴般刷地飞身跃出,于数道房檐上起起落落,直奔自己所住客栈而去。
“……”
店小二的脑袋攸地一歪。
“嘭”一道闷响,厚厚一层脸皮直接同柜台案板来了个紧贴。
疼痛和惊吓瞬间闯入脑海,店小二一个激灵,猛地惊醒了。
现下刚过寅时,天还没方亮,他便早早地坐在柜台后候着了,只是时候尚早,天元佳节也已过,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更别说客人了,小二便偷个闲,支着脑袋眯了会儿,结果刚囫囵睡去,便磕在了柜台上,当即给磕醒了。
好梦被搅,店小二略有些火气,揉着脸直了直身子,欲换个姿势接着睡去,只是他刚一抬头,余光便扫到店门口一个直直立着的鬼影子。
“咦——!!!”
尚不甚清醒的脑子被猝然一惊,店小二登时自嗓子眼里挤出阵变了调的惊叫,“腾”一下直接窜了起来。
奈何他那有些发麻的腿脚不甚灵便,刚想蹦起来便绊到了椅子腿,当即嘭一声连人带椅摔了个人仰马翻。
“……”
重重一摔,小二也清醒了七八分,倒腾着手脚扒着柜台冒出个头来,身子还残存着丝惊颤之感,尚不等他看个清楚,一道有些无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这位伙计……”
这下小二终于看清了,来者正是前两日来住店的客人。
只是这位客人现下颇有些狼狈——高瘦的青年人满身灰尘,脸上不知怎得东一块西一块沾了些黑灰,口边还挂了几道早已干涸的血迹。
青年人脸上挂着个笑,正无言看着他。
比鬼还吓人。
小二恨不得当场再撅过去。
好在这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深谙待客之道,马上站起身换了副笑脸,搓着手迎了上来。
“哈哈哈,客官见笑了,客官这是刚看完戏回来吧……”小二干笑几声,有些没话找话,眼神却悄悄落在了青年的腰间。
谢行尘极轻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