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刘子行看木清清正拼了命想挤出眼泪,不知所措地看向少卿大人,带了些无奈,“还没说完。”
沈诀未多为难,微微抬手让其继续。
刘子行这才幽幽又道:“确实看到、听到姑娘对苏宋二位姑娘恶语相向,詈骂不止。不顾先来后到抢人布匹不说还要报官来抓,真是好大的气派。”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木清清回忆自己也算匹缎铺的老主顾了,没听说过掌柜的与苏家有什么相识呀?怎么帮贱人们说话!
木清清最后半挣扎半威胁,咬牙切齿道:“掌柜的,我可是跟你道过歉的。”
“难为你自己说出来承认,刘掌柜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守礼懂节。什么好人能让刘掌柜接受致歉,可见是犯了塌天大祸。”
“如此听来确是木清清言语冲撞在先。”沈诀淡淡回应。
听了这话,苏缨宁自认胜券在握,谁料沈诀话锋一转直指刘子行:“那下毒一事,怎么刘掌柜闭口不谈呢?”
刘子行心头一惊,只因下毒一事实在不好评判。
木二姑娘胡编乱造的多,可苏家姑娘带着恐吓诓骗若真论起来或许也不占理。他不愿这份为难成为开罪苏缨宁的原因……
匆匆几面,刘子行是否“守礼懂节”苏缨宁并不知悉。可他方才遮掩下毒始末,苏缨宁知晓他的苦心:
“少卿大人明察,当时掌柜的离得远,并不完全了解内情。民女与木二小姐确有接触,不过那是为了她身体考虑。”
“胡说八道。”木清清立刻反驳,不带丝毫犹豫。
不去管木清清幽怨不屑的眼神,苏缨宁镇定自若:“从前听说木二小姐中过一次毒粉,却未查出来什么。民女幼时在松阳府生过一场大病,药当水喝了百日,因此知晓不少风疹症状。那时我将山药,毒七,荨麻等几味药磨粉,试出木姑娘对毒七反应最强烈,应是此类风疹症状。”
“只是当时来不及言说,便匆匆分别。今日偶然遇到,便想问问木姑娘是否知道风疹源头,便欲先开口试探,不抢他人功劳。结果却被木二小姐误会民女要加害于她,并屡屡冷嘲热讽家中不入流,还有——”
苏缨宁欲泫欲泣,众人面前不愿再多说那些话:“如此以德报怨,让人难安。不过若是此番能让她知道身体症状,民女纵被冤枉也无憾矣。”
一番泣泪血言,堂中再无半点声响。
精彩,太精彩了!
宋淑菡加入听客的行列,细细琢磨其中感人肺腑不求回报的京城贵女形象。
此回味悠长,众人又不免腹诽木清清真是好一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歹毒心肠。
不知京衙那些衙役知道,会不会想来大理寺当差。
木清清木然跌坐在旁,一手拂开丫鬟伸开搀扶的手,只觉得此刻脑中轰鸣什么也听不清了。最狠辣的沈诀现下一言不发,那自己先前的喊叫辱骂不都成了板上钉钉的罪行。
她心疼自己,还有自己的三千两。
这沈诀便如此清廉吗?
木清清还欲再试试,丫鬟月儿急忙阻拦贴耳说道:“小姐别说了,这沈少卿看着帮理不帮亲,她们确实未用毒,不要到最后小姐倒被判成挑起事端的混混一流。”
“是啊,罚银变成杖责可就难堪了。”宋淑菡轻声在木清清耳边提醒道。
与丫鬟道了声好,木清清咬着牙,认命似的不再吭声。
“大人,此次判决是否定‘咆哮公堂之罪’?”
临无侧身问询,心道这次审判着实怪异。不说此等琐事不可直接来大理寺评理,再者放至以往大人是根本不会理会的,今日居然耳听到了现在。
苏缨宁看清木清清的颓败,心中一口怨气得以纾解。眼下水落石出,按制,咆哮公堂的罪名她是逃不掉了。
堂下众人神色不一,沈诀微微抬起眼帘,冷肃眼尾沾着凌厉。
他的手是极好看的,劲瘦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缓缓将木清清呈上“证据”放入卷宗:
“既无毒杀,木清清状告不实——”
沈诀语凝半晌,睨了眼那抹藕荷,继续道:
“既不实,是否愿撤除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