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谅知道沈诀奏得一手好琴,只是很久没听过了。
沈诀漫不经心地抬了眼皮,信手转动着桌案上的一方砚台:“刑部在寺中的探子这么会上传下达,不如我都叫来和薛侍郎汇报?”
原来他早知道刑部安了探子,薛谅怕那砚台砸过来:“都是一家人,别小气嘛。我也是想知道点最新进展,真挨到刑部复审多没意思。”
都是一家人……这话沈诀听着耳熟。
薛谅瞧他怔着,旋即问了旁的混淆视听:“苏凝见到了?”
“嗯”
薛谅:“可有疑点?”
“苏——”沈诀垂眸,正暼见顾清砚在一旁挥毫落纸。他是预备参加春闱的考生,字自然是不差的。“凝?”
顾清砚一直旁听着插不上什么话,便执笔书下牵动沈少卿心绪的小厮姓名。饱满的笔头落在纸上,瞬间涌出朵朵墨花,“苏宁”二字跃然于上。
沈诀盯着“宁”字迟迟未开口,顾清砚疑惑:“有问题?”
“宁——”
沈诀半眯着眼,拖音又读了一遍。
回想她手腕上的绳捆伤,靠近了细嗅是暗留在主簿处的特制香薰的气味,她是苏凝不容置疑。那么一百两的来历,与苏愈不惜告假也要来大理寺接的疑问便无从置疑了。
“没问题。”沈诀冷声回道。顾清砚点头,正要在空白处写上沈诀时,又听他缓缓开口:
“只是,过于活泼。”
薛谅在旁庆幸努力没有白费:“那姓周的还派人盯着呢?既被留了活口,不像萧牧委以重任的人。”
沈诀神色淡淡:“再等等,没了危险再去诏狱不迟。”
“听说苏家幼女面容清丽,肌肤莹白似雪,模样是一等一的娇俏。莫不是看上了人家,才一展琴技孔雀开屏?教琴法时,可吓着人家姑娘了?”薛谅不死心,非得在琴上问出个一二三四。
顾清砚执着笔,温声笑道:“他是罗刹鬼吗?”
薛谅振振有词:“模样倒是过得去,只是坊间名声不太好,谣言够养活说书的一家老小。做事又太刻板,不是什么良配。”
“你也说了是谣言。”顾清砚不信,抬眸看向沈诀,“只是你为何半点也不解释?”
“捕风捉影的事,由他们去编。”
沈诀拂了衣袖,起身玉立似是要走。只听“啪嗒——”,有硬物自袖中滑落,细看是块鹅软石。
薛谅快人一步拾起,旋即憋不住笑:“这上面刻的是…乌龟?头上还戴着顶官帽,看着有点像……”
“沈少卿,早说你名声不好,您今日是得罪哪个三岁小儿了。还是,”薛谅倒是真不怕死,“在外头惹的风流债。”
一记眼神,薛谅噤声闭嘴,默默将石头放入袖中不提。
见人要走,顾清砚也才匆匆想起:“月末父亲寿辰,伯府设宴你可得来。”
薛谅狐疑道:“往日也不见你如此积极攒局。”
与三司的人坐在一处实在太考验人,这不随随便便就被抓住疑点拷问一番。
顾清砚并未回避,淡声无奈道:“母亲的意思,寿辰当日将那与我有婚约的姑娘叫了来相看一番。只是我未立业,暂时不考虑成婚。借此邀了许多人,避免尴尬。”
沈诀不予理会,径直朝外走。
“我替沈诀答应了。”薛谅会心一笑,人精似的对顾清砚耳语,“记得把苏姑娘也请来。”
人已出了书房,薛谅赶忙说着正经事:
“去诏狱别忘了我,眼下废酷刑,军监司锻造的新刑具已到刑部。我挑了个虎鞭特别适合你,也符合你的坊间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