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大理寺的火是要烧到东宫?”
这话夹枪带棒一点不客气,言语轻狂地让人不敢去听。饶是临无也皱眉抬眼朝那人看去,但很快敛了神色。
只待那人来到堂内,苏缨宁堪堪瞧见一双狭长丹凤眸,手执白玉骨扇,轻佻地与沈诀平视。将他与沈诀放置一处对比确实少了点端正严谨,可这哪里是自己能评价的。苏缨宁立刻垂首敛眸,甚至想堵上耳朵。
“不知太子殿下光临,寺中上下有失远迎。”沈诀神色如常,不见一点异样,“正巧有桩案情,不如殿下歇脚一同评评?”
萧牧一声玄袍目光幽幽:“怎么?还有沈少卿断不明的案子?”
沈诀不置可否,嘴角噙着笑:“此二人乃买卖双方,可卖家周公子一言不发,确实让微臣十分为难。”
“沈少卿今日动静不小啊,一早便去拿人,还是在怡然楼那种地方。”
说到怡然楼,萧牧睨了眼沈诀颀身玉立之姿后嗤笑道:“审了这么久,卷宗上也没写上几个字。回头本宫让侍卫送上几根蜡烛,难为大理寺审两个人审到天黑。”说完手不忘翻动几页卷宗。
果然是夜猫子进宅,临无凑近低语道:“大人,不如让堂下二人先退下。”
“无碍。”沈诀敛眸凝神嘴角轻勾,并未生气:“殿下批评的是,还得劳烦殿下来审问断罚……”
不等萧牧应答,先被堂下一人打断,沈诀淡笑问道:“怎么,你有话说?殿下来了便愿意说了?”
几人皆被吸引,纷纷望向跪了许久的二人。萧牧闻言亦是一惊,神色冷冽侧身望去,目光尽数落在了周历身上。
堂下二人丝毫未动,沈诀唇线微抿,这次是真笑了。“带下去吧,有什么话和主簿说了记下,我和殿下就不听了。”
“沈廷言,你使诈!”萧牧发现被骗,神色异动,可回过神来又正了正头顶的红珠金冠,“可惜没用!本宫连姓周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也别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沈诀静默无言,倒是助长了萧牧的威风:“抚州军饷案由你主理效果显著,我们沈少卿如今是鹤立于朝。菜市口那些人斩了也就算了,本宫不生气。可要是再查下去,沈少卿也别想稳坐鱼台。”
“要不这样,你我联手,则立于朝堂无人可敌啊。”
“大理寺奉旨出动,殿下今日动静也不小。”沈诀不急着驳斥,不落痕迹地拨开落在肩头的白玉骨扇,扇骨清脆一听便是宝贝。
“你什么意思!”听着沈诀素来沉静的语气,萧牧重咬着每个字,俊美的面庞已然扭曲。
“时间似乎就在微臣去了怡然楼之后?”
萧牧再也沉不住气,厉声道:“你这厮,查我?”
萧牧被气得面色铁青,沈诀不带情绪地移开眼:“一队人马去了营中,一队去了东宫。我先前倒不知原来碗碟这么重要,来来回回搬了多少趟。”
“营中有内鬼,本宫今早得的消息。那人冒领物资,沈少卿说本宫这个观察使该不该清理门户。”萧牧说得理直气壮。自己好歹也是太子,从出生起便受尽了恩宠的嫡子。如何是他沈诀三两句话就能治罪伏法的,自己从小学的便是:君不认罪。
“本来就没有内鬼,侵吞军饷者另有其人,东窗事发便编造替死鬼让大理寺来查。如此背后之人只领活罪小惩便可。”沈诀合上被翻乱的卷宗,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都察院已得了消息查处东宫,殿下还不去看看。”
萧牧如临大敌,惊讶瞬间忙抬起了脚:“好好好,沈廷言你这样逼我。”一见此景,临无手握佩刀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正欲拔刀间,萧牧拿出了一叠又一叠的银票,“还有这些,钱庄也有,与其给他们搜了去不如记在大理寺账上。观察使本宫也不稀得做,下次同你再战。”说完,喝了桌上另一杯茶,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外走。
“忙了许久,原来殿下是来找茶吃的。殿下此番有要事在身,便不留殿下了。”沈诀未再多言,稽首施礼道了句“太子殿下慢走”。
抚州是太子据点,沈诀知道,朝中其他官员也知道。贪污案自揭举来,朝中弹劾奏章寥寥,京外也只临安、三山、南诏等地递上过几次。其余或按兵不动,或置若罔闻。